它變得有了質感，略微低沉，平淡卻也舒緩。
這聲音挺好聽，情感起伏不大，聽起來彷彿夜幕下徐徐流動的的河水，承載着月光與星光，永遠兀自輕柔、深沉。
但目的沒達到，齊宇心裏十分惆悵。
這個系統的存在，的確是一個謎題，但說起事實，它也並沒有對他怎麼樣，那它現在不願意坦白，就先這樣也沒問題。
對於沒影的事，他不願意深究，也不想深究，凡事都去計較，除了白白增加煩惱。
反正隨着時間的推移，這貨大概率會自己主動掉馬，與其把注意力放在這麼個傢伙身上，還不如處理好眼前的事。
比如這羣精靈們對露維亞的真正態度。
目前已知，他們的頂頭上司元老院抱有激進態度，無論如何，都要參與到魔王獵殺計劃。
而以莫亞爲代表的新生代，則主要想管好本族的事。
你可以說年輕人沒有上進心，也可以說年輕人更務實。
齊宇的態度則比較微妙，他一方面知道發展總要伴隨着爭奪與殺戮，一方面又覺得露維亞有些無辜。
沒有什麼是絕對清白的，也沒有什麼是絕對穢濁的。
他只能說，幸好自己率先落到了魯維亞手裏，這讓他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糾結。
車隊行駛的速度不慢，很快幾個小時過去，已經出了柯辛拉的領地。
露維亞從車裏探出頭，對齊宇說：“那個地精靈說要在前面休息一下，再走一小段距離，就是火精靈的地盤了。”
齊宇抖抖繮繩，點頭應聲。
除了他，其餘四個，包括一隻龍、一個花之妖精，都縮在車裏，不過，裏面自始至終都沒有很吵鬧，偶爾幾句零散的對話，再有，就是兩個茜茜的聲音。
小花妖茜茜仗着個頭小巧有翅膀，進了馬車就沒降落過一下。
而龍崽子茜茜已經過了可愛賣萌的幼年形態，被她刺激的總想一飛沖天，但礙於體型和齊宇的警告，只能眼紅地窩在露維亞邊上，呼呼喘着粗氣。
以前它叫起來“咕咕”“咕咕”的，奶氣中帶着q彈，聽起來還挺可愛，可現在體積大了，聲也粗了。
那一副哲學煙嗓聽得齊宇頭皮發麻，露維亞也非常震驚，大概是它自己也覺得有些驚悚，所以很快就改成大喘氣，以示羨慕嫉妒恨。
按道理來說，卡瑪尼是應該主動出來和他做坐在外面的，結果被莫亞這麼一搞，這位領主少爺直接驚了。
一句話不說也要硬耗在裏面，主打一個耿直強硬，齊宇看了直搖頭。
芙納尼緹希裏面什麼樣，他們耗在那裏的那幾天，已經見識得清清楚楚，但外面一圈什麼樣，還真有些好奇。
回到魔王城王都，已經是下午了，露維亞沒再和齊宇一起，轉頭又去配合審判偷採者的事情了，但這次他回來得很快，齊宇沐浴完喫着飯，這貨就出現在桌子對面。
齊宇差不多對這貨的神出鬼沒習以爲常了：“你怎麼這麼閒？”
“想你了啊，”站在桌旁的女僕給露維亞倒了杯酒，他笑着對女僕點頭致謝，轉過頭繼續和齊宇沒正經話，“作爲被召喚者，當然要時時刻刻把我親愛的召喚者放在第一位了，這麼多天都沒好好說上幾句話，難道齊宇先生不想我麼？”
一旁的女僕聽到他這番話，忍不住笑出聲，齊宇感覺一張老臉都要被這貨丟沒了，趕緊制止他：“是是是，我沒有良心，我不配您的深情，不會說話趕緊閉嘴，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露維亞真誠發問：“要臉幹什麼，能當錢用麼？”
“……”說得好，一下到了涉及人生哲學的高度，齊宇覺得魔王城頂級的待客之餐都不香了，“是不能當錢用，但你這麼不要臉，在我這也撈不到什麼。”
“齊宇先生總是這麼不坦誠，但還是那麼迷人，”露維亞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裏浮起笑意，端起酒杯衝他一擡，隨即小抿了一口，女僕笑得更歡了。
魔族的字典裏可能就沒有“矜持”兩個字，齊宇強忍着把他扔出去的衝動，拿起餐巾抹抹嘴，只覺得好累。
“你有事沒事，沒事趕緊走，我要睡覺。”
“好無情啊，居然趕我，”果不其然，露維亞又是這個死樣子，齊宇手都有些癢了，卻聽他繼續說，“我這裏的事處理完了，所以我們……”
齊宇明白，露維亞這是可以繼續跟他履行契約了。
“這事您早說啊，我準備好了！”齊宇當即一個態度反轉，起來拿好自己的劍。
他還以爲是要帶他繼續轉魔王城！早晚被這貨玩死！
露維亞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不一會，兩人回到了齊宇的出租屋。
齊宇率先搶到牀邊坐下，然後不出所料，直接被燙得蹦了起來，他眼看着露維亞慢悠悠地再次賴上屬於自己的牀，非常生氣。
齊宇情緒鬱結，只能拖過椅子坐下，問他：“爲什麼要回來？你不要和我說，這就算完成契約了。”
“當然不算了，還早着呢，”枕頭和被子自動堆出個舒適的形狀，露維亞靠上去，“只不過繼續在王都在這不方便，我們先回來，過幾天再直接去島上別的地方。”
“也是。”齊宇點點頭。
這說得確實有道理，這會他是魔王城的貴客，在王都住着雖然舒服，但進進出出的總不能隨便來，畢竟那是露維亞給他編出來的學者身份，而且也不可能直接接觸到魔王，砍上兩劍就跑。
先回這，再偷偷過去，行動上就自由了很多。
齊宇思索完，開始收拾東西。
露維亞看着他的動作，有些疑惑：“這是要做什麼？我們過幾天才再過去呢。”
“我知道，但是我要往前趕路了，反正你會魔法，到時候你再帶着我直接過去不就完了，”齊宇把剩餘的食物清點好，放進籃子，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拍額頭，“差點忘了，召喚書還沒還。”
想用幾天就弄清魔王城的情況，是不可能的，那本召喚書得有些日子才能還了，但他又不能幹在這個鎮上不動，極東之海可不是個近地方，看來需要給召喚書交付一大筆租金了。
想着錢袋子，齊宇嘆了口氣，轉頭和露維亞說了句：“我先出個門辦點事，你在這待着吧。”
“等等，我也一起去。”
露維亞是個閒不住的，立馬起來跟他一起出門了。
書店離出租屋只有兩條街的距離，兩人走到地方，卻發現書店沒了蹤影，齊宇左右看看，確認沒走錯地方，就是單純的書店不見了，原本挨着店鋪兩邊的水果店和藥劑店此刻正緊貼在一起，彷彿中間從來沒有過任何其他店鋪存在過。
齊宇走到旁邊的水果店，來了點當地特有的果實，試探着問老闆：“大叔，這附近有沒有過什麼書店啊？我好像看到過來着。”
“書店？那你得往西走五條街，那倒是有一個，專賣各種童話詩歌，這一片一直都是這幾個老店鋪了，你可能看錯了，”老闆裝好水果，遞給齊宇，“六十三亞隆，小心着拿。”
“謝謝，那可能是我記錯了。”付了錢，齊宇掃了眼兩家店鋪的共用牆，轉身往回走。
這麼一說，他突然想起來，差不多一個月，自己上下班一直都從這條街過，除了那次恩薩看熱鬧出了聲，他還真沒注意過原來那裏還有一家書店。
雖然書店的店面沒有大到離譜，但也沒小到讓人忽視的地步。
這條街沒有很長，兩邊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個店鋪，可是剛纔聽水果店老闆的話，這街從來沒有過什麼書店，但齊宇確實去過兩次，還買了書租了書。
別的不說，身邊這貨就是用從那裏租的召喚書召喚出來的——他又在蹭白食！誰允許他動自己買的東西了？
就這，現在居然和他說書店不存在？
露維亞瞥到齊宇在看自己，嘿嘿一笑：“我覺得挺好喫的，齊宇先生可以放心嚐嚐。”
齊宇瞪了他一眼，懶得和他說話。
露維亞說：“其實，你應該是遇到了‘幽靈書店’。”
幽靈書店？有點意思。
齊宇看着他，示意他說下去。
露維亞把手裏最後一點水果丟進嘴裏，嚥下去，衝齊宇拈拈手指。
“……”齊宇真想給他一巴掌，又怕他打回來，“別廢話，有本事你給我吐出來。”
發現撈不到錢了，露維亞有點失落，但喫人嘴短，他開始解釋：“聽說在奇蹟大陸有個‘幽靈書店’，老闆擁有很強的魔力，可以帶着書店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書店就是他的獨立空間，也可以說是一個結界，只有他想讓別人看見時，別人才能看到他的書店。”
這麼說，自己運氣還挺好的？齊宇想。
露維亞接着說：“也許以後你還會再遇到他，但也不一定，總之不用太在意就對了。”
有道理，是書店自己跑了，又不是他霸佔了召喚書，省了一筆錢有什麼不好的，何況書還不在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