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一座規模不大的城池出現在隊伍前方，重勇用馬鞭指着城池的方向詢問道。
這座城是外城裏面套內城，外城外面有矮城，一種這個時代很常見的嵌套形狀，最外面的矮城目測寬度有一千多米。
經過多日行軍，方重勇率領的安西遠征軍已經抵達伊州的中心，也是州治伊吾城，來到了中天山廊道的入口。
安西遠征軍從南面而來，沿途所過有不少小規模綠洲，基本上都是地下河冒頭形成的水源地，居然沒看到裸露在地表外的河流！話說回來，地面上小流小溪沖刷出來的淺淺溝壑倒是不少，很像是水文變遷時的河道，只可惜現在只剩下黃沙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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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重勇正在心中暗暗揣摩的時候，卻見一個唐軍偏將裝束，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軍官，跟着戴面具的段秀實走進帥帳。方重勇將手中的信件放下，看着那位年輕軍官，輕聲詢問道：“你是何人？”
“卑職是在半路上遇到此人的，跟他隨意攀談了幾句便一同折返了。夫蒙靈察要請節帥入伊吾城，似乎是想試探節帥的深淺。這是還沒搞清楚自己的地位啊。
方重勇面色平靜，好似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在大軍紮好簡易的營地以後，他就進入帥帳內查看信使送來的信件。
等馬璘離開帥帳後，段秀實這才上前，對方重勇陰搓搓的說道：
夫蒙靈察小肚雞腸，本節帥纔不跟他一般計較。”
這裏是兩條大路的分界點，分出了一條“東天山廊道”與一條“中天山廊道”。
這種大事哪是馬璘一個偏將可以決定的啊！
馬璘連忙抱拳行禮道：“末將這就回去稟告！請方大使稍後片刻！”
只是本大使此前行軍的時候，在沙地上燙傷了腳，實在是不方便行走。
嗯，在西域沒有馬匹是不行的，所以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行軍的時候都是騎馬的。
至於第三段防線，那就是蔥嶺以西二十國和波斯都護府，這裏已經沒有一個唐軍。大唐只求他們不要倒向吐蕃和大食人，一旦有人反叛，則唐軍需要前出上千里，犯我強漢雖遠必誅！
我們要做的，就是強化第一段，修補第二段，推進第三段。
“方節帥，您都考慮得這麼清楚了，卑職都不知道該怎麼勸了呀！”
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對何昌期的說法不置可否，只是心中留了個心眼。
說完便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方重勇失笑搖頭道。
西域離長安數千裏距離，他們出征到此，居然是在防守邊疆！這在一般人看來，甚至在安西遠征軍中大多數人看來，不亞於天方夜譚！
馬璘面色平靜說道。
不是府兵，不是長征健兒，甚至不是屯田兵。
伊州的伊吾軍，雜胡也。
第二段防線就是安西都護府所在的龜茲鎮，勉強能把碎葉鎮也算進去。這裏唐軍只屯紮核心城池，其他地方都是授予各小國國主爲都督，打仗的時候便號召他們出兵出糧食。
那是一種滿是壯闊的壓抑感。
而自漢代開拓西域以來，關中地區獨有的“溝渠”技術，在這裏因地制宜發揚光大，形成了人工開鑿的地下河體系“坎兒井”，形成了城內“水不外露”的格局。
我們來西域不是來燒殺搶掠的爽一把的，雖然外人不理解，但我們到這裏就是來保衛邊疆的。因果不能倒置，目的和手段不能相反，這個道理，相信你是明白的。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涉及到出征西域的核心問題：此番打仗的意義何在？
擔任先鋒嚮導的烏承恩騎着馬上前兩步詢問道。
“你是伊吾軍的？”
何昌期小心翼翼湊過來詢問道：“節帥可是擔心北庭都護府的人不聽調令？”
當然了，伊州背靠折羅曼山（中天山的別稱，西域那邊隨便找個山都叫“天山”，都是天山山脈的一部分），肯定是不缺水源的。山上雪水融化，從高處流經伊吾城，養育了這裏的人民。
他們像這樣試探是正常現象，沒必要小題大做。”
東天山廊道，包含了伊州的一部分與庭州全部，對應方重勇前世的哈密與烏魯木齊。
請大使攜諸將隨末將入城赴宴吧。”
方重勇擺了擺手說道，隨即翻身下馬。
我們此番出征，不過是強化大唐在西域的管控，是在防守邊疆。若是盲目進軍，恐怕會適得其反。”
唯有西州的天山軍，是以漢民爲主。
這伊州的雜胡士卒可能不會鬧事，可那些部落首領，還真能把節帥供起來不成？”
“嗯，本節帥問你，我們來西域，是來做什麼的呢？”
這兩個更多是像嶺南五府經略使一樣。
“方節帥，夫蒙靈察來了！騎着快馬入營，差點被哨兵誤以爲是劫營的，一路上連發髻都跑掉了，現在人在軍帳外披頭散髮好不狼狽啊！”
段秀實語氣肯定的說道。
對其他勢力都如此，就更不要說是北庭唐軍中的軍政首腦了。
所以，我們對北庭三州的各種勢力，只要他們是心向大唐的，則可以抓大放小，不需要盯着那些繁文縟節和芝麻點大的小事。
然而方重勇卻微微點頭說道：
“確實如此，你看得很清楚嘛。
河流的長度只要稍微長一點，流過來就直接幹了，這裏壓根就沒有小河流的生存空間。
方重勇將手握在疾風幻影刀上，整個人看上去似乎表情凝重，如同雕塑一般。
方重勇讓段秀實坐在自己對面。
還能如何，這還需要問嗎？當然是回去報信啊！
方重勇微笑問道，態度很親切，可謂是平易近人。
大唐軍制裏面，總稱是府兵或者募兵，某個時段以某種形式爲主。但實際上，具體到某個地方某個細節，其唐軍士卒來源又非常複雜。
“這點破事要是想不明白，那本節帥纔是真要帶你們入地獄啊。”
方重勇淡然擺手說道。
“節帥請講。”
一聽這話馬璘傻眼了。
跟廣袤的西域相比，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橫掃西域這樣的豪言壯語，在這樣的景色下，似乎變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