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國家重大決策的時候,一旦他們意見相左,這些人絕不會當做“無事發生”。
於是這三人分別寫了三份奏摺,都是親自跑了一趟華清宮,並親手將其交給基哥。
而基哥的態度也很難耐人尋味,並未當面肯定或否認某一人的建議,甚至連看都不看奏摺,而是採取了安撫和寬慰的手法,先將奏摺收着,然後將對方打發走就完事了。
其實類似的事情,從開元初年就一直是這樣的流程,甚至類似方重勇這樣的封疆大吏奏請某個政策,也是常規操作,過去有着無數案例。
只不過如今的基哥,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年富力強的基哥了。宰相們的能力,多半也不如當年。
所以本來好辦的事情,這次就有些難辦。
這天早上,基哥剛剛睡醒,精神恢復到了一個比較好的狀態。那三份奏摺,他壓根連看都懶得看,實在是因爲近期被各種政務給噁心得不行。
趁着早上精神好,基哥將李適之、房琯、劉晏三人各自的奏摺攤開,然後他就好像被人強行餵了一坨翔,整個人都不好了!
三個中樞重臣,三種意見,甚至可以說是南轅北轍,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劉晏的意見最爲保守,他認爲這種虛耗國力的事情做不得。新建“河中都護府”的政策,不是靠發交子就能解決後勤問題的。
第一個臉長得好,第二個胸和腰很贊,第三個有一雙美腿。
高力士作出一副謙遜謹慎的模樣。
“聖人,此等大事,奴豈能說上話?邊疆的事情,奴也不懂啊。”
基哥拿出李適之的奏摺,看了一遍之後,頓時對他有些失望。
基哥給這封奏摺的評價是:目光短淺,保守迂腐。
房琯在奏摺中寫道:大唐之強,亙古之未有也!而今唐軍在西域痛擊大食,如石頭碾雞蛋!朝廷在西域,辛苦耕耘百年有餘,已經實控西州、伊州、庭州,再加一個剛剛新建的犁州。
十年後的西域,還會是如今的西域麼?
所以劉晏的態度,就是旗幟鮮明的反對,沒有任何保留。
大食人難道就不會積攢力量,捲土重來麼?
“拾人牙慧而已。”
簡單說就是,大唐負擔不起這麼龐大的軍費。
這個人現在夾在左相右相的惡鬥之中很難受,不如官職不變,但給一個“河南轉運使”的差事,讓他去洛陽清靜點辦事也好。
基哥將李適之的奏摺放下,一臉不屑的說道。
基哥嘆了口氣,劉晏這個“小神童”,還是他當年發掘出來的。
更何況,目前朝廷的支出,本來就一年比一年多。要是再開這個坑,後面只怕很難收拾。
這種事關大唐邊防相關的國策制定,確實不是劉晏的強項。
大唐的西邊難道就不可能出現更厲害的敵人麼?
基哥放下李適之的奏摺,很是隨意的詢問身邊高力士道。
目前不能實控的地方,文攻武嚇雙管齊下,就是今後西域經略大使的主要任務了!
李適之的意思很明白,像房琯那種打到波斯甚至大秦的說法,就是兒戲,自嗨一下可以,真正落實就不行了。
然後大唐將會以石國都城柘枝城爲核心,建立河中都護府。北到怛羅斯城,西到安息阿濫謐城,南到護文城(喀布爾),東邊則包含了大勃律小勃律!
一方面,房琯確實是有些異想天開,完全走到了劉晏的對立面,完全不考慮大唐的財政能力,讓基哥感覺他的計劃不太靠譜。
不是大唐的時間不夠用,而是基哥覺得自己時間不夠用,現在是過一天少一天了!
短時間在河中用兵,糧秣還可以在西域本地籌措。而一旦唐軍在那邊常駐,將會極大增加後勤壓力,增加朝廷的負擔。
因爲碎葉鎮內最出名的就是熱海嘛,叫熱州亦無不可,這個沒什麼好說的。
李適之基本上就是在方重勇的方案上加了點東西,比如說在碎葉鎮建立“熱州”,朝廷直轄,歸北庭都護府管理。
難道不是我輩應該奮鬥的目標麼?我大唐奮六世之餘烈,不正當其時麼?
百年之後,千年之後,青史會如何評價我等?
巴拉巴拉,一頓情緒輸出。
另外一方面,房琯有句話可說對了:時間真的不多了!時不我待啊!
然而開疆拓土這種事情,那是時不我待,只爭朝夕的啊!步步爲營,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是十年還是二十年?
基哥又將房琯那一份奏摺拿出來看,看完之後他也不得不承認。房琯身上,確實有張九齡的影子,其文章的風格也是,讓人看了以後熱血沸騰!
看完這封奏摺,基哥心中可謂是百感交集。
反倒是依次攻略周邊其他地區,將羈縻州變成實控州,風險比較小。
大唐萬里疆域的偌大王土,難道都是攢錢攢出來的嗎?
基哥對於劉晏的思路實在是不敢苟同,當然了,他也知道劉晏沒什麼壞心思,這純粹就是因爲個人專業和視野的限制,就只能看這麼遠了。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三個美女站在他面前,讓他這個帝王選擇一樣。
吐蕃難道不會從動盪中恢復過來麼?
趁着如今吐蕃虛弱,不會出來攪局,一鼓作氣打到波斯,打到大秦(羅馬)。
究竟選哪個好呢?
基哥的選擇是:我全都不要!
“力士,三位重臣的奏摺你也看了,你以爲如何?”
比起天寶時代,貞觀的時候,太宗手裏的錢更少!兵馬也更少!
劉晏的計劃看上去好像是對國家有利,但這對於基哥而言卻是大大的不利!
畢竟,人死了可就什麼也沒了!何必顧忌那麼多呢?花錢死人這樣的事情,他又不是很在意!
還是再看看李適之怎麼說吧,李適之纔是右相。
“劉晏當轉運使還是合格的,外放他到洛陽,當河南轉運使吧。”
一句話總結,就是比基哥現在養的那些烏龜都四平八穩,更像是將唐高宗時期“地圖開疆”的模式落到實控上。構想確實很宏大,卻又毫無新意!
李適之奏摺裏提到的地方,都是唐軍曾經涉足過的地方,無甚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