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眼睛一瞪笑問：“小夥子，你有沒有上過清華？是因爲不喜歡嗎？”
“挺有脾氣的。”
“當我們達不到某個階層的時候就不要說了，說出來對別人都是一種侮辱，是吹牛。
誰不想有個正式工作？我們以前當民辦教師那些年，讓你送些禮，你慢慢的考上公辦教師就好了。
當年有些人不喜歡那份工作，覺得工資低；現在你高攀不起。
很多時候，都是因爲我們沒有遠見，看不到以後的好日子。就像當工人一樣，很多人沒有想到那個層面。覺得工人連肚子都喫不飽。
我們當年的老人，嫁女兒都不嫁給縣城，覺得縣城的人沒有土地，生活不了。
現在，人家拆遷賠償，哪一個沒有我們種地的過的日子好？
人這輩子太短暫了，忽忽悠悠就過去了。
你不知道，在我們老家那裏，每年4月份春天才來，到了10月份霜降，這滿打滿算纔是五六個月。就是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都要在寒風和冷凍中度過。
人這一輩子也是這樣，年輕的時候，特別是還沒長大的時候，就是五六歲之前都要家人照顧，老了之後也要孩子照顧。這還不算你上學那十幾年。
人也就兩頭不行，中間好。就和甘蔗一樣。我也沒有幾十年好活的了，就守着我這老太太，和她度過這一生吧。孩子指望不上，我就陪着我的老伴。等她死後，我要找個時間把自己埋了就行了。”
這大叔，該怎麼回話呢？
好好的話，聊起來就沒有一句好聽的。
衛駿青問道：“大叔，你怎麼不找個看大門的工作？那個工作容易，可以隨時把大媽帶在身邊。總比你這樣風裏來雨裏去的好。”
“那樣的工作不是說找能找到的，況且工資低，也不自由，還不如現在出來乞討。我覺得這工作不丟人，總比那些賺不乾淨的錢或者去偷竊來的光明正大。”
“大叔，你這輩子除了大媽嫁給你讓你感動，你還有其它什麼是讓你覺得難忘的，忘不掉的？”
“就是我們一起喫苦的年代。那時候，家裏缺少窯洞，我們兩個一起挖土打窯洞。
後來蓋房子，當時只有1000來塊錢，就東借西借。她去孃家找親戚借，我們就是打的土坯蓋的房子。
別的不說，就是蓋房的木頭，都是在山上自己伐的，在自家林地裏伐的。那溼木頭人扛一個能把好小夥累壞。那幾年把人累慘了，有一回，把我累的都吐了血。
就這活，我老婆當年也跟着。無論是伐木頭，還是扛木頭，她都陪着我。
從開始到蓋房，我們足足準備了兩年，準備好材料，就連挖地基，都是我們自己人做的。
後來，那篩沙子，也是我們篩的。當時，小工來了，他們都沒有活做。
大大地縮短了工期。到後來，直到把房子蓋起來，我們纔算歇了一年。
那些年我出去給人割麥子，她也跟着。我們兩個人一起給人家割麥子，去當麥客掙錢，日子過得很艱辛。
等到老了日子富裕了，孩子也長大了，我們等到快享福的年紀了，反而她又生病了。現在就是我報恩的時候，我要好好的待她。
她心地善良，不想拖累我。我時常安慰她，這怎麼是拖累呢？這叫反哺，這叫幸福。
我每天能有個人陪着我說話，能陪着我回憶一起走過的路，除了她還有誰？
我就是再找一個18歲的又能怎麼樣？人家看上我什麼？看上我不洗澡還是看上我鬍子滿臉？我又不是人蔘，越老越值錢。
我就陪着我的老伴，我們兩個一起過這種簡單的日子。想家了就回老家去看一看。現在，在這裏租的房子生活，死哪裏，埋哪裏。
我看開了，人生短短几個秋，爲什麼要離開她呢？”
聽了大叔的一番話，衛駿表豎起大拇指誇道：“好，講的好。人生嘛，就是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你這份知足是許多人學不來的。來，這是我給你的錢，能幫一把是一把。聽了你這麼長的故事，應該的。”
衛駿青掏出200元塞給大叔。
“不是我吹，娶個老婆長的好看是一方面，能幹是一方面。我這老伴，當年年輕時，鍋上是一把手，做的飯好。就是地裏活，是村是頂尖的好。
長相嘛，你現在看不出來，當年，她可是比較好看的。就是我沒有本事，沒有給她買好穿的。
唉，這些年，苦了她了。要是知道老了是這樣子，我們當年有什麼好喫的就自己吃了。也不盡着孩子了。當年，我們有什麼好喫的都給孩子。說什麼一切爲了孩子，爲了孩子的一切。唉，後悔啊。當年，我們是有眼無珠啊。
要是知道現在的孩子把孝心全用在房子和車子上了，說什麼也要對自己好點。
喫好，喝好，穿好。
現在，我們都是過自己的，不管他們。
就是過節也不去孩子家，怕他們說影響他們生活。
有孩子也就是心理作用，沒什麼兩樣。我們還不是自己生活？”
“大叔，你說的對。人嘛，要對自己好點。我和我老婆受教了。”
“這是你老婆？好，女大三，抱金磚，一看，你就抱了塊金磚。”
我去，這是什麼話？
衛駿青想反駁，邊上的樊桃花說：“是啊，我就喜歡他這帥氣的長相。他有什麼惹我生氣了，我一看到他這張臉就不生氣了。自己找的，自己喜歡的，爲什麼要生氣呢？”
“小夥子，好好生活。這麼晚了，你們早點回去。”
“大叔，我們不是本地人，我們晚上去住酒店。”
“出來旅遊的？好，趁年輕，就該四處走走。像我們現在老了，逛不動了，走不動了。有錢，有時間，就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