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賓覺得此病可能有蹊蹺，奈何沒有稚川寶室在身旁，在治病方面，他實在底氣不足。
這事兒就先不置喙了。
適時，左賓擡起眸子，環顧着已經滿員的拍賣場，水貨視線着重掃在翡翠夜市那七人身上。
擱在以前，瑞麗這邊做賭石生意的，都是石雅這種有門面有場口和岸口人脈的賭石店鋪，後來賭石這行日漸火爆，有膽魄、關係又牢靠的市面人物，見其中有利可圖，便逐漸搭建起自己的生意鏈。
從場口拿毛料，過岸口交稅分貨以及或地攤、或店鋪做賭石生意，他們的產業鏈都是最完整的。
瑞市翡翠夜市，就是鏈條完整運轉下的產物。
翡翠夜市共有七大展廳，一號到五號展廳爲賭石展廳，六七號爲成品玉器商場，這七號展廳，每一號展廳都有一位老大，他們僱傭工人從事賭石活動，保底工資不高，但勻出去毛料後，提成很高。
此後什麼種水什麼價，就是這些賣毛料的老大和六七號展廳老闆的事兒了。
能在邊境地區玩起這麼大的生意，這七人的心狠程度毋庸置疑，不過他們心狠，心也齊。
瑞市翡翠夜市從成型之初到現在，七位展廳的老大，從來沒發生過一次內耗，且這七人更聰明的是，翡翠夜市控制瑞市近七成的賭石市場，並沒有徹底壟斷，而是讓利三四成給別的賭石店鋪。
壓着你，但是給你喘口氣。
戀母狂人若是在世，肯定又要大談特談他的人頭豬理論。
這個世道，壞人都知道團結，好人卻一盤散沙…水貨現在一想，這話還真是沒毛病。
這七人除外，就是瑞市五大家族除老大哈家之外的四家了。
綜合實力排在第二的馬家。
爲女兒支氣管炎愁得頭髮都白了的第三大家族，嚴家。
女子掌權的瑞市第四大家族，武家。
恨賓恨得臉腫脹的第五大家族，程家。
此外，瑞市機要所文化部門也過來兩位大腹便便的官員，這種盛會，他們自然也是要參加的，一是明面上正式一點兒。
二麼、私底下也好正式一點兒。
不算自己，十六處第一排座位的最後兩位，是瑞市兩大賭石店鋪的掌櫃，這二人在瑞市賭石市場有着最老的資歷，連兇名赫赫的七位夜市老大，也給予二老些許尊重。
這一瞧，自己坐在第一排，的確勢單力薄。
左賓聆聽着周圍人的呼吸聲，發現在外一貫手拿把掐的石雅，這會兒已經呼吸粗喘了。
值時、拍賣場內的嗡嗡聲安靜下來，從角落出現一位年輕貌美的女郎，她扭動着纖細腰肢，上了拍賣臺。
“大家好，我是這次瑞市賭石拍賣會的主持人，接下來由我爲大家介紹一下…”
臺下，參加過一次鑑寶會的左水貨，對這種場面算是大巫見小巫，他不動聲色地聽這女子作着介紹，就是介紹到自己，女人卡殼了。
她垂目望着手中介紹詞，沉吟半天，才道：“這位是金玉來店鋪的新任經理，右將，乃是程家二公子推薦，傳聞這位右經理有遠觀毛料便可斷其肉質的能耐，今天晚上，就讓我們一睹右經理的能耐和風采。”
主持人這麼一說，不說其他參加拍賣會的賭石大佬，左賓自己先笑了。
“屬實是爲程公子了，嗯，這介紹詞寫得不錯。”見美女主持不說話，左賓淡笑道。
程誠也是冷曬一聲，不作言語。
“敢情這小子是和程家有矛盾啊！”
能來這兒的可都是人精，聽左賓這一說，他們便了然內情。
這時候，瑞市機要所文化部門那兩位官員中的一位要開始了，此人緩緩站起，先是頗有禮儀地環顧四周，微微彎身，緊接着就取出三張a4紙。
“很榮幸，能夠受馬族長之邀，參加這場賭石拍賣會，衆所周知，我瑞市的玉石翡翠文化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大清康熙年間，此後經歷了漫長…”
的確漫長…左賓坐在柔軟大椅上，眼皮都有些沉重。
這位官員是真辦事兒啊，三張字體密密麻麻的a4紙，愣是讓他演講完畢了，緊接着三百多人的拍賣會場，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此後那位嬌美主持上場：“再次感謝陳主任陳詞，那麼，接下來就有請禮儀，爲我們揭開今天的第一件拍賣品。”
主持話落，兩位旗袍禮儀，連忙揭開第一塊兒料子上的綢布。
“哦喲，這塊兒料子不錯啊！”
“這麼大的脫沙料子，這是哪個場口的，木那場口的？”
“露出的那點兒肉應該是冰種吧。”
“應該是…”
“……”
一塊兒料子出來，或是肉眼觀測，或是在投屏上看到脫沙料子的打燈效果後，一羣相玉大師當即探討起來。
左賓也眯眼望向這塊兒料子，此料的熒光散發程度不高，而且熒光體積不大，都比不上昨晚石雅開出的那塊兒糯種。
當然，能擺在這處檯面的料子，品相上自然是過關的，單說脫沙露出的那點兒冰種肉，的確讓在場一些傢伙心動了。
“諸位猜測得沒錯，這塊兒脫沙毛料便出自木那場口，當時委託方可是花了大力氣，才從場口運出來，通過岸口的人際關係送到今天的拍賣會場。”
“那位先生給的起拍價是一百個，每次加價不低於十個。”
“現在，凡是對此料感興趣的大師，都可以上前一探究竟。”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當即有二三十個相玉大師，在禮儀引領下上了臺。
這時候，程誠望着坐在位置上無動於衷的左賓，他眯起眼眶：“那小子竟然沒反應？”
程向陽擺了擺手：“這才哪兒到哪兒？”
若左賓輕易出手，他就得懷疑自家兒子有沒有這個眼力勁兒了。”
“不過今兒個來人不少，今天晚上必須得讓這小子爲昨晚和今天中午的行爲付出代價。”
說到這兒，雙手抱臂的程向陽又怪笑望着展臺上的某塊兒料子，他道：“順道收點兒利息。”
亦是此時，左賓對程向陽父子投去漠然視線。
他知道父子二人盯的是哪塊兒料子，他亦是盯着那塊兒料子。
透過紅綢布，那料子散發的熒光之古怪，還是他來瑞市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