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趕在湯變涼前賣出去,唐元元一碗賣兩文,有點虧本。

    好在最後一桶終於賣完了,數了數銅板,總共三百文不到點。

    細算起來,是稍微賺了點,原本如果賣得好,三桶能賣到四百九十五文。

    他們趕着牛車回家。

    算上集市賣的一百六十五文,還有她之前給老劉家做大席賺的三百六十文,還有家裏攢的一些錢,總共才能湊齊一貫錢。

    遠遠不夠交齊賦稅的錢,還需要努力賺錢,湊夠至少三貫才能交稅和夠家裏喫喝。

    “家裏還有去年存的青稞,還能換些糧食,雖說不多,湊點是點。”唐父皺着眉說道:“小伍馬上快回來了,他在齊老爺家夯泥掙得工錢也能填進來,總會夠交稅的。”

    “是呀,咱家這段日子掙錢可快了,這全都仰賴四水的功勞。”

    王豆花盼星盼月地等相公回家,四個月不見,她都顯懷了,很想跟他分享分享肚裏的孩子。

    “老四,辛苦你了,你胳膊還沒好呢,覺得累就休息幾日,萬事有爹孃頂着呢。”

    這段日子是來錢很快,簡直讓唐父應接不暇,他算是真正明白,要想過好日子,腦子就要聰明,埋頭種地只能夠個溫飽。

    他家老四是有大智慧的,往後她若是有賺錢的點子,他都支持。

    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寬慰她,讓唐元元忽然透過唐父蒼老的面孔看到自己的爸媽,有點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他們會如何消解失去女兒的痛苦。

    “我不累,咱家正是要用錢的時候,我會努力賺錢的,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她溫暖地笑道。

    行至半路,眼尖的六水忽然高聲呼喊:“那是什麼?”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隻受了傷的小黃狗,正嚶嚶嚶叫喚着。

    “後腿流這麼多血。”

    唐父於心不忍,輕輕抱起來把它放到車上,找了一塊不用的麻布給它稍微擦了擦。

    唐元元仔細查看它的傷勢,發現後腿歪斜,估摸着骨折了。

    “它需要看郎中,咱村有給動物看病的郎中嗎?”

    “沒有,需要帶去村外王屠戶那裏,他時常打獵,會些動物醫術。”

    “那快些趕路,不要把它耽擱了。”唐元元摸了摸小黃狗催促。

    一路緊趕慢趕,將將到王屠戶院門前,唐父就小心翼翼地抱着小黃狗推開了院門。

    院裏王屠戶正在洗肉,見是老唐家的人,招呼坐下看茶。

    唐父沒時間喝茶,“王老兄快給看看,這小狗後腿流了太多血。”

    王屠戶洗了手仔細觀察小狗的身體,寒聲說道:“被人給掰折了,才兩月大的小奶狗怎麼遭得住。”

    “那它往後還能正常走路嗎?”

    唐元元沒養過小狗,對這一塊腦子是空白的。

    “還要仔細瞧瞧看,你們先去一邊坐着喝茶,我給它固定看看。”

    過了許久,馬上就到做晚飯的時間了,王屠戶纔算忙完。

    唐父幾個湊上去看,發現小黃狗蔫蔫的,眼睛都睜不開。

    “它先放我這裏養幾日,好些了還給你們。”王屠戶說道:“我這裏肉管夠,每日給它喂補點肉湯補補身子,會好的快些。”

    這是最好的辦法,謝過王屠戶後,唐元元他們回到家。

    進門就燒火做飯,要趕在唐母回來前做好,讓她喫口熱乎飯。

    “咱要養那隻小狗啊?”唐父問家裏人。

    人喫飯都困難,再多隻狗,他有點發愁。

    “我想有個伴!”大人還沒張嘴,六水先跳起來,特別積極,“我們救了它,說明和我有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小黃!”

    家裏只有她最小,上面一大堆哥哥姐姐,平時除了泥巴過家家,都沒人和她玩,快煩悶死了。

    有了小黃就不一樣了,可以陪着她。

    “六水乖,你想想,養了小黃它要喫飯,還會慢慢長大,喫的也就越多。”

    王豆花走過來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引導她,“這些都不是問題,最主要的,你有耐性一直陪着它嗎?養了就是許多年哦。”

    六水眼神空茫茫,顯然沒想這麼深,不說話了。

    低下頭認真思考一陣,問道:“養了後它會不會跑走?”

    “只要我們對它非常好,就不會。”

    “那我一定能做到!”六水揚起小腦袋,一臉堅定地說。

    唐元元也想養,趁機說道:“那我們過幾日把它接過來吧。”

    “哇!四姐姐和嫂子最好啦!”六水快樂地蹦老高。

    唐父看着家人你來我往的說個不停,把他給晾在一旁,也不聽他說話,乾脆悶在一邊燒火去了。

    唉,爲了一隻小狗,不聽老父親說話,這些小輩真是的…

    等唐母幹完活回來,六水興高采烈地給她講這一天經歷的所見所聞,說到救了一隻小黃狗,更是眉飛色舞地說個不停。

    好容易從六水那裏脫開身,唐母問唐父:“今兒你們賣湯虧了?”

    唐父嘆口氣,“不算虧,也沒掙多少,今兒的地方太遠,要說虧,該是老四的好湯浪費了,明明可以招攬更多人的。”

    “要我說,應該這麼想,世上好事哪能都讓你全佔,老四就是咱家的福報,虧點就虧點,往後再賺回來就是。”

    唐母比較看的開,“如今的日子在我看來已經很好了,往日我除了下地幹活,還要照顧你的病,現在有了四水幫襯,至少家裏我少擔心點。”

    說的也是,唐父再一次內疚起來。

    幾十年前給唐父說媒時,唐爺爺特意給他說的劉家女兒,也就是唐母。

    沒別的,只因劉家的女兒身板寬,骨架大,能做得了重活,能抗事。

    出嫁的女兒無根無萍,爲了這一大家子,唐母這幾十年被磋磨得不像四十歲,倒像六十多的老嫗。

    如若他能做活,孩子他娘也不至於這麼拼。

    “說起爹的病,我想明日去找楊赤腳聊聊。”

    唐元元早就在想找個事了,一個胃寒而已,不至於喫這麼多年藥還不見好吧?反而還越老越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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