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好時機。”

    他又把玩起她的頭髮,這件事對唐元元來說也許很難,但對他來說很簡單。

    一句話的事,只要他出面,陳縣令肯定會重視,下令徹查。

    “確實是個好時機。”唐元元不在扭捏,拿起衣服把他攆出門,穿上後讓他進來。

    眼前的人哪裏還有以前的半分影子,開襟短衫套在華麗的襦裙上,外披錦緞披帛,曳地的裙襬大大鋪展開,像朵青翠欲滴的嬌花。

    長髮挽着雙環髻,紅絲帶牢牢繫着,帶子末端垂下來正好在肩膀那裏,胸。口敞露大面積雪白的皮膚,反襯着紅絲帶色彩明豔,鮮紅璀璨。

    他細細瞧着,深黑的眸子亮了亮,淡淡道:“很合適。”

    確實很合適,唐元元紅着臉沒說話,僅僅相處一晚,她穿怎樣尺寸的衣裳他都瞭如指掌了,若是真的過到一起去,還不是把她喫的死死地。

    沒想到這人冷不丁給她來句,“就是頭髮太糙,我幫你養養,我很會養頭髮的。”

    嗔他一眼,往外走着,“我哪像你啊,少爺似的,喫喝不用操心。”

    “我哪裏少爺了。”他走在後面拉着她的髮帶玩,垂眼看裙襬拖地,幫忙給提了提,“從小時起我便開始賺錢了,喫得苦不比你少,你不要冤枉我。”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不出半刻便來到唐父所在的內堂,她問齊老能否進去看望,後者同意,便緊張地推開門。

    唐父面色慘白慘白,毫無血色,這會還睡着,躺在一張鏤空的陶瓷診榻上,底下好些不認得的醫治工具。

    唐元元坐在旁邊無聲地看了半響,她知道,僅憑這些赤葉雪蘭是不夠的,不過現在看起來,至少她爹的命保住了。

    只要命還在,就有餘心再去摘,只要不放棄,定是能治好他。

    她放下心來,悄悄退出去,找到齊老清算不久之前從曹鍾寶那裏借來的四叢赤葉雪蘭。

    這些人都是幫助過她的人,現下唐父的事情已經緩和,她便想着一個個好生感謝他們。

    可是齊老卻說:“你爹在我這還需不少時日才能下地走動,這些到時候一併算吧,你現在只需照看好他便是。”

    唐元元一想也是,便應承下來,打算要開始努力掙錢了,唐父每日都在花錢,不出幾日她賺的那些錢全都要搭進去,爲了不用錢發愁,她必須努力纔行。

    至於曹鍾寶,這個救命的節骨眼上人家幫了她這麼大的忙,她該要抽個時間親自去拜訪致謝。

    從濟世堂出來後,唐元元長呼口氣,跟顧七郎道:“走吧,去衙門,我要去報官!”

    他按住她,神色輕鬆,笑道:“你不必去,我出面就可以。”

    沒想到唐元元皺着眉直接拒絕,“不行,借你手難以抵消我心中的怒火,這個仇我要親手報!”

    她語氣堅定,顧七郎沒有說話,而是帶着她去了縣衙。

    現在的唐家,小伍這時候正在給王豆花泡腳。

    家裏出了一連串壞事,她懷着孕也出不了力,顧好自己,別添亂便是給家中幫了最大的忙。

    “洗完腳你去炕上躺着,我給你溫了營養盅,一會給你端來別忘記喝。”

    小伍邊說邊給她擦腳,一旁的六水抱着已經長成半大的小黃,一人一狗蹲在地上看他們。

    “相公,都聽你的。”王豆花眼神盛滿溫情,糯糯地與他說。

    王豆花初顯懷時,家中沒多少錢,但是唐家也儘可能做到緊着她一個人,待到生活好了後,便是唐元元親自下廚,負責她的營養餐,忙不過來的時候,就交給唐母負責。

    營養盅的材料全都是唐元元精心挑選出的,有桂圓,上好的阿膠,黃精,烏雞等食材按照配比燉煮而成,具有滋陰補氣,養血補血的功效。

    連續服用幾個月,王豆花整個人變化很大,胖了不少,一張臉蛋圓乎乎的,不但氣色較之以前紅。潤有光澤不說,頭髮更是被將養的又順又滑,好像還長出許多新的來。

    產婦從懷胎開始,會有不同程度的孕反,她現在便是連這些都消失了。

    小伍把營養盅端給她後,看看天色,心中有些掛念城裏的唐父母他們,“也不知爹孃和四妹妹現下怎麼樣了。”

    王豆花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惦記着他們,聽到他這樣說,便安慰道:“咱爹身子硬朗的很,定會好起來的,四妹妹也是,她是外傷,齊老的診坊藥材齊全,她肯定會沒事的。”

    小伍摟過她肩膀,點點頭沒說話。

    後院的牆根低下,趴着兩個瘦小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將耳朵貼近窗戶,聽到屋內人不在說話後,兩個人頭對頭湊在一起嘀咕起來。

    “讓你都給拔乾淨了,怎麼還能有活的秧苗呢?”

    這個男人一身不能蔽體的破爛衣衫,八撇胡,眯縫眼,頭髮散亂,赫然是上次死老鼠事件中,那些合起夥來整唐元元的攤販其中之一。

    人稱八蘿蔔,只因他長的頭大身子細,像個倒栽的胡蘿蔔,牛家村下轄柳樹莊人。

    另一個男人面生,穿着粗布短打,背後倒綁着一把鋒利的鐮刀,一雙閃着精光的眼珠子不斷地四處瞅着,見有人遠遠路過,立刻警惕地縮起身子。

    他叫老趙,是何三手底下的人,專門給他割豬草,是個小工。

    戾氣橫生地嘖了一聲,老趙不耐煩道:“那麼大塊地能全都拔乾淨?使喚人挺能啊,信不信我把你脖子拉了。”

    八蘿蔔駭得縮起脖子,不敢再說,在心底怒罵老趙個狗孃養的貨。

    他們身後的小路上,不遠處小四兒正抹着汗走過來。

    他連着兩日沒見到唐元元,而她更是活都不派,他着急,便想着來她家瞧瞧,卻在不遠處的牆根底下發現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你們是誰?爲何在唐家偷聽!”

    小四兒飛一般跑過來,堵住這兩個人的去路,張嘴便衝着窗戶大喊:“唐四娘子,有人在你家牆根底下偷聽,快些出來!”

    他不知道唐元元這兩日遇到的事,還以爲她在家呢。

    屋裏的小伍聽到有人喊,與王豆花對視一眼,邊說邊往外走,“顧好自個和六水,我沒回來之前,千萬不要出門,萬不得已放小黃出去咬人。”

    “好。”王豆花拉過六水護在身後,緊張地點點頭答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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