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來的第一時間,唐元元就連忙把湯小心翼翼地放入食盒裏,外頭罩着罩子,密不透風地,保證湯到了宴文珺手上,還是溫熱的。

    她親自提着食盒,來到漳逸書院後門。

    裏頭傳來朗朗童稚的讀書聲,想來該是顧懷之正在授課。

    開門的是宴文珺,一見着她,便亮着眼眸,和藹可親地瞧着她。

    “天氣如此炎熱,四丫頭怎地過來也不打把傘,快些隨我進來納涼。”

    她拉過唐元元的手,速度極快地把人拉近門裏。

    沿着後堂連廊一路走着,廊外是強烈刺眼的陽光,透過一株銀杏樹斑駁着星星點點撒下來,人走在廊下,反倒清涼。

    “可是來尋七郎的?”

    宴文珺笑着回首,眼神透着純稚。

    她人雖是瞧着已到不惑之年,對外也自稱老婦,但卻將養的比一般夫人還要年輕。

    許是不需要爲家中生活操勞,一切都有顧懷之父子倆解決着,她也就瞧着像朵開在溫室的花兒般稚/嫩。

    唐元元是有些想念顧七郎,但卻搖頭。

    笑着回話:“我今日過來,是專門來找你的。”

    她揚了揚手中的食盒,隨着她一道兒,跨進廊亭的石凳旁坐下,將裏面的湯盅端出來給她瞧。

    “早前顧先生與我提起過,說你有心痹的舊疾,我想着現下倒是能幫着從食療上補補,因爲我還不瞭解具體,這湯也就做的簡樸了些。”

    湯盅打開來,還冒着徐徐熱氣,湯色瞧着細膩清透,淺淡地薑黃色,裏頭還有軟爛的人蔘,與煮的晶瑩剔透地桂圓肉。

    “哪裏的話,我確實有心痹的舊疾,老/毛病了,我倒不知七郎竟是說與你聽了。”

    她被嬌養了半輩子,雖沒有大富大貴過,生活上的方方面面卻超越大部分主婦,見識自然開闊。

    便是笑着道:“因着身體原因,你顧伯父也爲我找過不少方子,這參我也喫過不少,該是花了你不少銀子吧?”

    她說着,舀出一小勺來,輕輕送至嘴邊,唐元元都沒看見她是怎麼入口的,動作非常矜持清雅。

    “湯色淡而不膩,還能喝出金銀花的味道來,想是你該用它做湯底了吧,果然四丫頭的手藝最是勾人。”

    宴文珺毫不吝嗇地誇耀着,將小盅端到石桌中央,自己則是舀出一小碗來放在面前,小口喝着。

    整個人像朵素雅的荷花,清潤無暇。

    來之前,唐元元就猜到肯定是這樣的結果,宴文珺經常身着華服,便是顧先生上次贈與她的那套襦裙,也是上好的料子。

    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被顧懷之照顧的很好,若是湯色喝不出味來,就太襯不起了。

    被誇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哂笑着說道:“就是一株沒有年輪的生人蔘,想着先來叫你嚐嚐味,瞧瞧身體反應如何,若能受得住,過兩日我給你做更好的。”

    宴文珺一聽這話,可沒想到她還有後面的安排,當即擺手,不贊同。

    “你這丫頭,我知道你對我上心,可是我不能受着你的錢財養身子,我雖說不常在府外走動,倒也知道你開店養夥計不容易,花銷大,心意我受着,但不必爲我做到如此。”

    她憐愛地拉着唐元元的手,與她拉家常般說道:“再者說,你顧伯父開着學堂呢,所出財帛自是要將養中饋的,你若是擔了他的責任,他該跟你急了。”

    宴文珺說話文雅委婉,她就是不想唐元元爲她花錢,心疼這丫頭,但是又怕傷到她的一片善心,就只能搬出顧懷之來,拐着彎地回絕。

    唐元元也是個人精,如何聽不懂呢,早就想好了說辭。

    “可不是白喝的,你若是心裏過意不去,就替我多多宣傳,興許日後我宴豐食肆還要仰仗漳逸書院的名氣,將食肆做到這邊來呢。”

    這話倒是不假,她的食肆雖說有名望,但是還沒到稱霸整個縣城的地步。

    若想做到這一步,就需得仰仗紮根在城裏的那些個高門大戶。

    若得了他們的青睞,食肆何愁不缺高端客源。

    宴文珺倒是沒想到她能有這種打算,眼光清靈,對她頗爲欣賞,這丫頭果然是個會經商的。

    心頭那點愧疚慢慢散去,倒是對她更喜愛了。

    “這倒不是難事,我不認識外頭的人,這城裏的正室夫人倒是能說上兩句話,你回頭等我消息就成。”

    她應承下來,未來兒媳的需求,她如能拒絕呢,幫她就是幫自己家。

    更何況她是真心疼惜這丫頭的,倒也希望與七郎兩個人在今後走的更遠些。

    唐元元心想,這話就說的謙虛了,漳逸書院的名氣多響亮,又加一個顧先生,可不是說上兩句話這樣普通的。

    她點點頭,與宴文珺閒聊着,眼神好不意思地往顧先生那屋裏瞧。

    宴文珺看出來,掩口輕笑,打趣道:“他不在家,昨日從你店裏回來就一臉輕鬆地出去了,我跟他爹問也不說去哪裏,倒是你,給他什麼東西,叫他如此着迷?”

    養到這麼大,宴文珺還是頭一次從兒子臉上看出期頤之色來。

    明明平時對什麼書籍都興致缺缺地一個人,昨日倒是轉了性,叫他們做爹孃的好一通稀奇。

    唐元元回過神來,對着宴文珺也不藏掖,笑道:“人送的前朝菜譜孤本,我不認識上面的字,就央求顧先生幫忙直譯。”

    “原是這樣,那便難怪他會是那樣反應。”宴文珺和藹地點點頭。

    又閒聊片刻,唐元元想着要回去看店,便起身告辭。

    剛走到食肆門口,汪子安帶着三個人來找她。

    看穿着,全都是布衣短打,頭纏襆頭,顯得幹練麻利。

    “這位便是唐家班的總行頭,唐掌櫃,想必你們也聽說過。”

    汪子安領着人來到近前,與他們互相做着介紹。

    唐元元一看來人,便清楚這是上次她囑咐汪子安招的唐家班廚師。

    看來幾日過去,他倒是把人給找來了。

    “見過唐掌櫃,我們都知道您的名聲的,汪管事這兩日託牙行招人,我們哥仨聽說了,便想着過來砰砰運氣。”

    一個瞧着最年長的兄弟走前一步,衝着唐元元作揖,語氣敬畏。

    “嗯,師傅們好。”她淡淡點頭,算是做了迴應。

    汪子安從後方走過來說道:“這位是頭竈齊師傅,那位是尾鍋劉師傅,最後面站的是涼碟師傅,小四兒與我提過,現下排期很滿當,他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這事我早先與你提過的。”

    唐元元點頭,表示記得。

    他又問:“還需要過手試手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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