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狐裘大氅的顧七郎意氣風發,頭顱高昂,衝着刺史大人深深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大人!”

    “哈哈同喜同喜,往後咱們便是同僚了,快快請起。”

    刺史上前扶住他,笑道:“捷報已經率先傳回清水縣,相信過不多久,喜宴便會一輪接一輪在顧家擺開,相信顧解首怕是會忙到入冬了。”

    顧七郎激動過後,恢復以往淡淡的神色,“倒也不必如此鋪張浪費。”

    “你有這個心是百姓的福氣啊,若是爲官者都如你這般,天下也就太平了。”

    清水縣是江洲府衙下屬四大貧瘠縣之一,刺史歷來頭疼治理,想了很多辦法來提升縣城的中饋,但都收效甚微。

    此時乍一聽顧七郎如此說,心下不免感慨。

    解首可以做官,若是顧七郎有心,做個地方小官治理一方水土,衝着他這份心倒也叫百姓安穩。

    “您說的是。”顧七郎淡淡一句,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兒。

    刺史留着他談了許久的公事,從現在開始,顧七郎的身份便徹底不一樣了。

    身居鄉試之首,解元之名,自當身兼普濟天下的爲官重任。

    若有意願,江州府衙是可以爲他擇優放官的。

    榜前還是擠擠挨挨着學子,每個人都隔着守衛隔檔查詢自己的名次,只有唐元元站在不遠處,耐心地等待着顧七郎出來。

    刺史派出去傳送捷報的兵士已經在半路上了,四百里加急,這會子估摸着快到了。

    相信不出半日,清水縣便會鑼鼓喧天,人們會自發地去顧家門前道賀。

    朝廷有規定,解元的喜宴也要大辦三日,若是顧家有哪家親戚聽到喜報不前來道喜,則會被當地官府追責。

    果然如唐元元料想的那般,報喜兵士一路疾馳,四百里加急不出多半日,便趕去了顧家。

    一路上,手裏高舉着解元名號,所過之處,皆是顧七郎中舉榜首的喜報。

    顧懷之和宴文珺夫婦倆一早便聽到這個消息,倆人激動地跪在門前迎接報喜人,身後的僕人跟着跪了一地。

    “可是江洲下轄屬地清水縣府學優儒生顧氏門楣?”

    報喜兵士一字都不能含糊,按照上面所寫問下方跪着的人。

    顧懷之聽着這些話,壓制住激動的心情,連連點頭,“是是,老爺,小的是清水縣顧氏門生父親顧懷之。”

    兵士得了肯定後,說出了重點,“中式大學、經義科鄉試第一名舉人,江州府衙下屬清水縣學優廩生顧氏七郎儒生,高中鄉試解元榜首,特此巡迴捷報,顧老先生接報吧。”

    待兵士一口兒說完,顧懷之夫婦倆卻沉寂了下來。

    但是也不好表現出來,報喜兵士不能開罪,要替顧七郎隆重款待。

    因此,顧懷之與宴文珺對視一眼,他起身接過了那捷報,宴文珺則是吩咐下人去鳴鞭炮以示慶賀。

    接下來怕是不得空閒了,解元的消息來得如此之快,恐怕整座縣城瞧得上臉面的人家都會來慶賀,有的忙了。

    “兵老爺快些進屋歇歇腳在回話吧。”顧懷之拿出一大包鼓/鼓囊囊的荷包,塞進了兵士手裏。

    兵士也不含糊,掂量了下,再手中頗有分量,便收回到自己胸/前。

    他對待顧懷之的態度非常恭敬,沒有這袋子銀錢,也必須要尊敬,畢竟是解元的父親。

    “顧老爺有勞了,我身上還有下一家的捷報要傳,若是耽誤了時辰,回去也要受罰,我就不在此逗留了,就此別過吧。”

    兵士說完,便翻身上馬,打了一個旋兒就灰塵撲撲地策馬而去。

    一路上,一直都傳來兵士不間斷的捷報,街道兩旁的百姓全都聽見了,紛紛趕過來跟顧氏夫婦倆道喜。

    唐元元這邊,等着顧七郎從刺史府出來後,已是下午時分。

    三日後便是鹿鳴宴,是刺史府專門舉辦。

    席間要唱鹿鳴詩,跳魁星舞。

    這些活動唐元元不能參加,是專爲中舉的學子們舉辦的,其中最爲耀眼的便是解首顧七郎。

    他被很多人簇擁着走出來,唯有他走在中間,周圍都是陪着他說話的學子,大儒,低階官員等。

    唐元元站在遠處瞧着他。

    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清水縣人人恭敬的儒生了,此後回去,百姓見之若有謙恭之處,自當下跪見禮,已是半個官身。

    他很忙,忙到出了刺史府,走在路上,都沒有第一時間回頭找尋自己。

    唐元元不想打擾他,就這樣默默看着他。

    顧七郎有些煩,自打出來後就在梭巡那一道身影,卻被人圍着,看不出太遠距離。

    他暗地裏微微蹙眉,不知道誰在他耳邊說了句“顧解首的字相當漂亮,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把正體寫的如此規整,我等自會不如。”時,他擡眼間,看到了站在不遠處耐心等待着他的那道纖細身影。

    整個人的身心霎時放鬆下來,彷彿看見了獨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陽光,血液都跟着溫暖起來。

    “諸位,現下顧某有事要辦,煩請稍待片刻。”

    他脣角噙着一絲明顯的笑意,衝着人羣微微欠身,便沒有在理會,朝着唐元元徑直走來。

    唐元元也就直直望着他,直到他走近自己。

    兩個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對視片刻,唐元元攤開雙手,將一個精心設計過的寶盒捧到他面前。

    “我說話算數,你若是中舉,我必定送你大禮。”

    他垂眸去瞧,眼底一片祥和,沒有說話。

    “不打開看看嗎?”唐元元問。

    “你送我什麼?”

    她笑起來,“我能送你什麼,玉雕的文房四寶而已。”

    顧七郎怕她捧着累,接過寶盒,打開瞧了,笑起來。

    “制式上乘,難爲你了,日後別再送我這些了,我怕你累。”

    “給別人送就累,給你嘛…”

    唐元元衝他眨眨眼,故意買了個關子,說:“顧珍寶,恭喜中舉,我真替你感到高興。”

    她的神色極爲認真,他亦是認真地與她對視。

    良久,顧七郎輕輕柔柔地問她,“回去後,要與我成親嗎?”

    “好啊。”唐元元也是溫柔地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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