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鐵馬冰河潛入夢 >第45章 風雨夜歸人
    五人剛呆了小半個時辰,就在李元吉細心地照料着蕭虎,小心翼翼地給他喂水的時候,外面突然北風大作,颳得山林“嗚嗚”亂響,一片片濃密的烏雲也排山倒海地翻滾過來,沒一會兒就將原本清朗的藍天徹底掩埋。

    祝青山看了看逐漸陰沉下來的天空,不禁擔憂起來:“壞了,看樣子是要變天了。”然後轉身看着四人:“這雨一旦下下來估計一整晚都停不下來,我們現在就走,還是留在這裏過夜?”

    趙進財、秦猛都沒說話,不約而同地看向李元吉和蕭虎。

    李元吉想了想後開口:“要不然還是走吧,離開這裏蕭虎可能還恢復得快一點。”

    “對,現在就走。”趙進財立馬開始收拾東西。

    秦猛又第一個湊到蕭虎身前:“這小子讓我來。”說着一把將蕭虎背了起來。

    幾人誰都不想困在這個土匪窩裏面,在這個剛剛激戰過而且死了十幾個人的地方過夜。而且不論那個“鬼拉魂”是真是假,將蕭虎留在這個地方也絕不是好主意。

    不知翻了幾座山,越過幾座嶺,五人終於從棲鳳山中跑了出來。大家的戰馬都還在,被先走的弟兄們牢牢地拴在樹上。幾人趕緊將毫無意識的蕭虎推上馬,然後便着急忙慌地啓程了。

    不過忙歸忙慌歸慌,看着蕭虎毫無意識地趴在馬背上,雙手雙腳晃晃悠悠地耷拉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處於失神的狀態還是昏睡的狀態,所以大家也不敢輕易將速度提起來。

    趙進財擡頭看着翻滾的烏雲,“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只見熱氣一出口便化爲一片翻飛的白霧,於是悠悠地開口道:“降溫了,這場雨過後天就該冷了。”

    聽了這話,秦猛不由自主地看向北邊:“是啊,又到了磨刀的時候了。”

    “磨刀?”李元吉一臉疑惑地問起來,“爲什麼天冷了就要磨刀。”

    趙進財“嘿嘿”一笑,搖頭晃腦地解釋道:“此磨刀非彼磨刀也。”

    這一句話聽得秦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於是當即回懟道:“一看到你那搖頭晃腦的鬼模樣,我就忍不住想把你的狗牙打掉。”

    趙進財“哈哈”一笑,然後才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天冷了,草也該枯萎了,就該到草原人最害怕的時候了,特別是到了冰雪連天冰封千里的時候,他們的牛羊馬就連喫得都找不到了。”說到這裏他突然神祕地看着李元吉:“你猜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會幹什麼?”

    秦猛嘴角一扯,立即向李元吉建議道:“小子,我要是你,就立馬往他腦袋上招呼一拳頭。”

    李元吉沒用拳頭,還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不確定地回答:“來搶我們?”

    “嘿,可以啊,果然夠聰明。”趙進財伸手拍了李元吉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對,就是來搶我們,雖然平時也搶,但這時候搶得更狠更兇,而且基本上年年這樣,都已經形成傳統了,所以老秦纔會說又到磨刀的時候了。”說到最後,他悠悠地嘆息道:“唉,希望這個冬天會是個例外吧。”

    “不是例外又能怎麼樣,你個慫蛋,剛來時就慫,當了幾年兵一點沒見好,還是這麼慫。”秦猛不樂意了,他還巴不得草原人過來呢,這樣就可以多殺幾個人了。

    趙進財急忙辯解:“我怎麼慫了,怎麼慫了,上次我衝鋒陷陣的時候你眼睛被驢踢了?”

    “哎呦,也不知道那是多久的事兒了,你還真當算說一輩子啊。”

    “說一輩子怎麼了,這起碼說明我不慫。”

    就在兩人百無聊賴地打着嘴炮的時候,李元吉的心思早就飄飄蕩蕩地神遊到萬里之外了:草原人會比刀疤臉厲害嗎?那時的戰鬥場面會比今天的更慘烈、更恐怖嗎?他不知道,因爲對對他來說草原騎軍還只是一個傳說。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轉暗了,天地萬物也都慢慢沉寂下去了,整片大地上只有五人五馬慢慢吞吞地行進着。

    趙進財看了看陰沉昏暗的天空,又開口了:“欸,老秦,你說這雨該不會專等着天黑在下吧。”

    “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

    “那不行,你們不把我當啞巴,我怕我會把自己當啞巴。”“欸,你餓不餓?”

    “餓,怎麼了,你還有乾糧啊?”

    “哪兒還有,中午就喫完了。這回算是失策了,下回再出來怎麼也得多帶些。”

    就在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的時候,天空中最後一絲光亮也完全消散了,整片大草原突然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老話說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時雨還真“嘩啦啦”得下下來了,那雨滴簡直跟黃豆似的,打在臉上啪啪做響。

    趙進財急忙擡手擋住臉:“去他奶奶的,還真下啊,真他孃的怕什麼來什麼。”

    “烏鴉嘴!”秦猛沒好氣得嘀咕了一聲,然後揮起鞭子,“啪”,在趙進財的後背上來了一下。

    “哎呀,你他孃的不知道輕點啊。”

    這雨下得跟天漏了一樣,李元吉汗溼的內衫纔剛暖幹,這一下倒好了,從裏到外全部徹徹底底地浸透了。雨一下氣溫也隨着“噌噌”得往下降,再經北風一吹,他立即感覺自己彷彿掉進了一個冰窖。他趕忙伸手去拉衣衫,結果剛扯一下,裏面的雨水立即如小溪一樣“嘩嘩譁”得順流而下。

    李元吉又擡眼朝前面的蕭虎看過去,可這伸手不見五指得哪能看得清,只能通過雨滴打在鎧甲上發出的“咚咚咚”的聲響判斷出:這人依然趴在馬背上。這時一個念頭突然閃進他的腦海:“他都這樣了,再淋雨還不淋壞了了啊。”於是趕緊卸下自己的鎧甲,脫下外面的衣衫,將水擰乾後趕上去輕輕地蓋在蕭虎的腦袋上。他沒注意到當他做完這一切後,蕭虎的腦袋在黑暗中輕輕地動了一下。

    透過雨幕,李元吉放眼望向遠方,可視線所及之處滿是漆黑,濃得跟墨一樣的瘮人的漆黑。“現在整個世界恐怕也就剩下我們這五人五馬了吧。”他愣愣地想着,突然,腦袋中冒出一句詩詞:“寒雨連天夜入楚,萬里孤客歸家無。”

    臨近子時,五人才晃晃悠悠趕回軍營,隔着老遠他們一眼就看見了掛在營門口的兩盞燈籠。那燈籠是六角宮燈,裏面散發着柔和的韻黃色的亮光,亮光雖然不強但卻像箭一樣刺破漆黑的寒夜映入他們的眼中。

    “他奶奶的,終於到家了。”趙進財立即激動地喊起來,喊完後一邊搓着手一邊享受得感嘆道:“啊,好暖和啊。”

    “你他孃的真是矯情,我怎麼沒感覺到暖和。”秦猛立即懟道。

    趙進財一臉的不屑:“你懂個屁,滿腦子只有打打殺殺。”

    “嗯,確實是暖的,就像家一樣。”李元吉享受地說道,然後整個人猛地坐起來,讓自己的身體全部沐浴其中。

    “真的假的!?”見李元吉也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樣,秦猛也急忙閉起眼睛感受起來。一會兒後突然欣喜地喊道:“欸,經你兩一說,我感覺還真有點那個意思了。奶奶的,以前看這兩盞昏暗的燈籠總覺得沒什麼卵用,總想一刀把它們砍了,現在一看,嘿,好看多了,跟大姑娘一樣。”

    聽了這話,趙進財立即斜眼罵道:“你他奶奶的真不是一般的粗俗。”

    負責守衛的士卒正百無聊賴地站在屋檐下躲雨,突然看見五個披頭散髮、臉色慘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走過來當場就嚇了一跳,於是立馬拔刀出鞘,大聲呵斥道:“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秦猛火兒了,“我看你的眼睛是長在了屁股上了吧,人!沒看見嗎?”

    伍長祝青山倒是沒說話,立即扯下腰牌扔了過去。

    等看清腰了牌,那士卒立即喫驚地說道:“喲,原來是一二二伍的兄弟,你們怎麼纔回來啊?而且還淋成了這副模樣。”

    趙進財趕緊神神祕祕得插嘴:“絕密任務,來,耳朵伸來我偷偷地告訴你。”

    那士卒一聽是絕密任務,頭立即搖成了撥浪鼓:“算了,算了,給俺十個腦袋也不敢聽啊,你們趕緊進去吧。”說完立即將腰牌扔了出去。

    五人穿過悄無聲息的軍營,終於回到了熟悉的營舍,秦猛不禁激動地感嘆道:“哎呦我的親孃啊,真是不容易啊。”

    趙進財趕緊壓着聲音提醒:“你小聲點,小心人家爬起來砍死你。”

    “哈哈,砍死就砍死,死在這裏總比死在外面好。”秦猛毫不在意。

    祝青山趕緊提醒:“別扯沒用的,先把這小子弄進去。”

    幾人趕緊將蕭虎擡進房間,準備扔到牀上的時候,李元吉急忙出聲阻止:“等等。”然後飛快地扒掉蕭虎身上的溼衣服,又擦拭了一遍後,纔將其塞進被窩。

    趙進財見狀立即打趣起來:“嘿嘿,你這小子要是個娘們,倒是可以娶回家好好過日子。”

    “滾你的。”李元吉當即氣呼呼地揮起拳頭在他身上地招呼了一下。

    祝青山立即插嘴:“好了,別鬧了,趕緊休息吧。”然後又叮囑了李元吉幾句後便起身離開了。

    等人一走,李元吉立即三下五除二地將衣服脫掉,然後跟魚一樣“嗖”得鑽進被窩。塞北的天氣冷得實在突然,這會兒他已經有點兒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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