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親大人如晤:
孩兒蕭虎在軍中衣食無憂,一切安好,無須掛念。
孩兒在新兵營訓練中表現出衆,成績優異,屢次受到上官誇讚,如今已經成爲一名威風凜凜的騎卒。
昨日我同袍澤兄弟一起進山剿匪,在戰鬥中,孩兒與李元吉一馬當先,斬殺、生擒匪徒十餘名,立下大功,再次受到表揚。
私下想來,孩兒今天的一切皆源自父親的精心教誨。以前孩兒年幼無知,胡作非爲,不思進取,屢次頂撞父親,如今每每想起皆深感無地自容,愧疚良深。
孩兒已下定決心改正自身惡習,認真學習,努力訓練,誓不辱沒蕭氏一族保家衛國之碧血丹心,誓不踐踏蕭家人勇往直前之家風。
望二老諸事順遂,貴體安康。
不孝子蕭虎敬上。”
唸完書信,老管家亦是潸然落淚。他在蕭府已經待了不下三十年了,可以說已經和將軍親如一家,這些年他目睹着少爺的胡作非爲,亦是無奈、唏噓不已。現在少爺懂事了,他也感覺特別欣慰,不禁連聲叫道:“好!好!好!”然後立即收起書信,拔起老腿跑向內院。
李府,李夫人獨自一人坐在內院的小亭子內,眼睛緊緊地盯着手裏的蘭花吊墜髮釵,默默地發着呆。
這支髮釵的來歷可不一般,事情還得從三年前說起,那時李元吉纔剛滿十二歲,那天他獨自在神佑街的廟會上游玩兒,路過一個琳琅滿目的首飾攤兒時,眼睛立即被一支忽閃忽閃的蘭花吊墜髮釵緊緊地勾住了。
這髮釵通體銀白,最上面是一株盛開的大蘭花,下面還吊着一株精美小巧的小蘭花。兩株蘭花都做得美輪美奐、惟妙惟肖,在太陽的照射下還閃着點點銀光,看上去流光四溢、好看極了。
瞧見一個衣服光鮮、青澀稚嫩的小孩兒一臉歡喜地盯着這支髮釵,攤販的臉上立刻擠出一堆市儈的微笑:“小兄弟,喜歡嗎?”
“喜歡。”李元吉連忙點頭。
“那你今天可是來着了,這釵子平日最少也得要十兩,今天開業大酬賓,只收你七兩。”
“七兩!”李元吉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衣袋。
“怎麼樣?我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剛纔街頭的王夫人也特別喜歡,你不買,一會兒她回來我就賣給她了。”
“別!別!別!”李元吉有些急了,不過又一臉羞澀地開口:“我很想買,但是我的錢不夠。”
“你有多少錢?”
“我只有六兩。”
“六兩!”攤販眼裏立即爆出一道精光,不過卻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這個嘛,要是換其他人我是絕對不會賣的,不過小兄弟,我看你頗爲面善,我打眼一瞧就知道咱兩很有幾分眼緣,所以我就忍痛割愛,六兩賣你啦。”
“真的!”李元吉立即驚叫出來,然後生怕這攤販後悔,急忙將自己積攢了好幾年的家當一股腦兒全掏了出來,然後捂着釵子歡天喜地地跑回家去。一下子花完了自己的全部身家,他自然很捨不得,但這上面有孃親最喜歡的蘭花,想到孃親肯定會喜歡,他立馬感覺這錢花的很划算。
“哈哈哈”,攤販的嘴都咧成了花,他興奮極了,只用了兩成的功力,就做成了一記大買賣。
這些年來,她一直將這支釵子珍藏地嚴嚴實實的,從不捨得佩戴,只捨得偶爾拿出來看上一眼,就這一眼就能心滿意足,開心一整天。其實這釵子遠沒有那麼值錢,她當時接過來時就察覺到了,也知道孩子上當了,但看到孩子那副歡欣雀躍的模樣,她也不在乎了,什麼都比不上這份甜蜜和美好。
就在李夫人親暱地撫摸着釵子的時候,婢女青竹拿着一封書信飛快得跑進內院:“夫人,夫人,小少爺來信啦!元吉小少爺來信啦!”
“什麼!”李夫人“噌”得站起來,然後一個健步躍出六尺遠,一把搶過青竹手裏的書信。她捧着信封,看着上面那行熟悉的娟秀字跡,眼睛不由得一熱,升起一陣霧氣。
“嘿嘿,夫人,我就說小少爺的書信在路上吧,這不,已經到了。”青竹開心的說起來。
“啪!”李夫人伸手在信封上打了一下,氣鼓鼓地說道:“這臭小子,說了讓你勤寫書信報平安,這倒好,第一封就讓娘等了四個月。”話是這麼說的,但是一轉眼臉上又重新洋溢起燦爛的笑容。
“哈哈,夫人,你就別端着了,快點打開看吧。”青竹立即催促起來。
“對!對!”李夫人小心地撕開信封,將裏面的信輕輕地抽出來。她先努力地眨眨眼,將眼中的霧氣驅散,然後才認真地看起來,可看着看着視線又模糊起來,然後豆大的淚珠立即嘩嘩地翻涌出來。
她輕輕地擦掉已經流出來的眼淚,輕聲嘀咕起來:“好孩子,倒是出息了。”等看到最後一段,又突然“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然後玩味地搖了搖頭:“臭小子,真是人小鬼大。”
“嘿嘿嘿”,青竹也輕笑起來,“文秀小姐要是知道恐怕要開心壞了。”
原來最後一段是專門寫給文秀的,李元吉特意囑咐孃親給文秀帶話,告訴她自己在邊關一切安好,讓她不要擔心,好好喫飯,安心睡覺。
“哼!”李夫人“生氣”得收了信,“怎麼不說讓我也不要擔心,好好喫飯,好好睡覺。”
“哈哈哈”,青竹大笑起來,“夫人喫醋嘍。”
李元吉信裏的內容和蕭虎的差不了多少,兩人都是第一次寫信,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在一番通力合作、商量討論後才確定了各自要寫的內容,後來又反覆修改了好幾個版本才總算完成,整個過程頗有一種“復恐匆匆說不盡,行人臨發又開封。”的感覺。
當然李元吉信中最後一段的內容是蕭虎沒有的,當時寫到這裏時,他突然轉過身去,生怕被蕭虎看到。
“嗯?”看到李元吉突然變得鬼鬼祟祟的,蕭虎的好奇心立即被釣了起來,於是趕緊偷偷摸摸地伸長脖子偷看起來。當看到“文秀”兩個字時,突然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幹啥!?”李元吉趕緊捂住最後一段的內容。
“沒事兒。”
“沒事兒你趴我後面幹啥?有毛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