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渭六人緊張地埋伏在捲簾門兩側,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臉色愈發凝重。
“人就要進來了,怎麼辦?”孫渭正對面那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夥子慌里慌張地衝他打手勢,臉上滿是着急。
“別怕!見機行事!”他急忙安慰。其實他自己都快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只是強撐着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現在這情況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不僅直接關係到他們一行人的身家性命,還關係着這次鋤奸行動的成敗與否,他不能不急。
來到門前,丁三兒緊走兩步,殷勤地掀起門簾,笑呵呵地將契骨人請進去,自己則乖乖地落在後面。
一走進帳篷,他立即趾高氣揚地大喊:“魏老兒!趕緊滾出來受死!”不過,話音未落,他已經看清了形勢,這裏面空空如也,連一個鬼影都看不見。
他愣了一下,然後趕緊看向最裏面的牀鋪,他覺得這兩人肯定是在睡大覺。
哪知,就只看了一眼,他便感覺腦袋“嗡”得一下,如遭雷擊,呆愣當場,因爲他看到了一幅極其恐怖的畫面。“大,大人,......”他趕緊擡起手臂。
見情況不妙,孫渭大手一揮,六人立即提刀一躍而起,從後面砍了三人的腦袋,丁三兒到死話都沒喊出來。
見只進來三個人,孫渭其實很糾結,不動手怕事情敗露,動手又怕打草驚蛇,一時左右爲難。直到看見有人發現了那兩具契骨人屍體,而且準備張嘴呼喊,這纔不得不衝出來,殺人滅口。
殺完了人,五個年輕的小夥子立即齊刷刷地看着孫渭,等着他的指示。
孫渭急忙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過了片刻,發現外面好像一切如常,便帶着五人重新藏入門後。
等了半天不見人出來,巴圖溫有些不耐煩了,張嘴便罵:“都他孃的在裏面幹啥呢,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又等了一會兒,見依然無人出來,他不禁怒火中燒,又指着兩個手下:“你們進去把他們給老子揪出來。”
這兩個大漢剛要動身,巴圖溫身邊的一箇中年將軍急忙開口:“慢着!殿下,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的。”巴圖溫不以爲然,然後再次破口大罵:“幹你孃的,立即給老子滾出來,要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裏面依然毫無動靜。
其實孫渭倒是有心回幾句,穩一穩形勢,奈何他不會草原話,根本就聽不懂巴圖溫喊的是什麼,更別提說了,只能恨恨作罷,耐心地“裝孫子”。
“殿下,肯定出事了,快,快吹號叫人。”這中年將軍立即出聲提醒。
“叫人?”巴圖溫搖了搖七分醉的腦袋,雖然他也覺得有些不正常,但不覺得應該叫人,這是哪兒?是自己的家,在這裏能出什麼問題?
見殿下這副狀態,這將軍也懶得解釋,一把搶過掛在他腰間的號角,張嘴使勁吹。
“不好!”聽到號聲,孫渭大驚失色,驚駭交加,立即大喊:“快,快,快殺出去,必須阻止他們。”話音未落,人已經率先衝出帳篷。
剩下的人見狀,立即提刀跟上去,一臉的決絕,毫無畏懼。
見幾個人突然從帳篷中殺出來,巴圖溫頓時呆愣當場,腦子一時轉不過彎。
那中年將軍的反應倒是不慢,立即大喊:“上!都給我上!保護殿下!”
這些契骨人壓根兒就沒搞清楚狀況,再加上喝得暈暈乎乎的,也反應不過來,任由孫渭衝到身前,再眼睜睜地看着大刀砍在自己身上。
見前面的人被砍倒,又聽到一陣悽慘的嚎叫,後面的契骨人這才終於意識到出了大事。酒頓時清醒一大半,然後立即伸手抓刀,不過等抓了個空才發現刀根本就沒帶在身上。
“快!這裏有工具!”契骨將軍指着火爐,大聲提醒。
聽了將軍的話,一衆契骨大漢立即抄起錘子、鉗子、鐵杵,慌忙反擊。他們雖然喝得有些多,兵器也不好使,但仗着人多,沒一會兒倒也穩住了陣腳。
那中年將軍沒有出手,就躲在人羣中,使勁地吹號。
聽着號角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孫渭六人愈發心急,於是立即加快攻勢,大刀越揮越快,越攻越猛。
他們不愧是鐵石騎軍的精英,幾個回合下來,又將十幾個契骨人被砍翻在地,剩下的契骨人雖然人高馬大、壯若蠻牛,但好像嚇破了膽,只能繞着火爐疲於奔命。
那契骨將軍的表現倒是可圈可點,雖然被打得連滾帶爬、狼狽逃竄,但始終沒忘記吹號,在這種狀況下還能保持如此清晰的頭腦,的確不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蠻勇莽夫。
孫渭想着速戰速決,但剩下的這幾個契骨人個個精得跟猴一樣,繞着火爐左躲又閃、上躥下跳,躲不及了就把爐子裏的炭火挑出來搞火攻,直弄得他進退兩難,肺都快要氣炸了。
更糟糕的是,一隊守夜的契骨士卒聞訊趕到了現場,見巴圖溫正被幾個身份不明的人圍攻,立即抽刀殺入戰場。
見一羣裝備整齊的契骨士卒突然迎面衝殺過來,孫渭急忙拉着兄弟們退回帳篷,依託着狹窄的帳篷門,才堪堪擋住這波洶涌的攻勢。
見形勢已徹底不可挽回,孫渭痛心疾首,張嘴便罵:“來呀,有本事就來殺你爺爺,爺爺的眉毛要是皺一下,就跟你們一個姓。”事到如此,他只求契骨人全衝自己來,好讓王老頭兒順順利利地完成鋤奸任務。
解除了性命之憂,巴圖溫又突然來了精神,跑到帳篷前破口大罵:“他孃的,幾個小蟊賊,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跑到老子的地盤鬧事,簡直是活膩歪了。”然後看着門口的士卒,大聲催促:“殺進去,快他孃的給老子殺進去,老子要將這些王八蛋剁成肉醬。”
見部下全擠在門口,遲遲攻不進去,他再次放聲怒罵:“蠢蛋,一羣廢物、蠢蛋,都在等什麼,把帳篷給老子拆了啊。”
“呼啦,呼啦,”契骨士卒立即揮刀對着帳篷一陣劈砍,沒一會兒,這可憐的帳篷便已千瘡百孔。
就在契骨士卒準備通過破洞殺進去的時候,右邊驟然傳來一陣響亮的戰馬嘶鳴,緊接着便看見一隊騎卒飛似的從黑夜裏衝出來,排山倒海一般扎進人羣。只聽“砰砰砰......”的一陣亂響,幾十個契骨士卒還沒反應過來便已四處亂飛,簡直就像斷了線的風箏。
孫渭仔細一看,不由得放聲大笑:“哈哈哈,你們來得正好。”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落在不遠處,負責看馬的那隊袍澤。他們一行人正躲在附近的一片空地上,手忙腳亂地安撫着躁動不安的馬匹,聽到了號聲、喊殺聲,二話不說,立即騎上馬衝殺過來。還別說,來得剛剛好,正好將孫渭幾人從刀口下救出來。
“孫大哥,快上馬!都快上馬!”一個騎卒連聲催促。
孫渭幾人二話不說,立即跳上馬背,奮力地衝到前面,大砍大殺。
這會兒半個契骨部都被驚動了,看着外面雞飛狗跳,一片混亂,醒過來的契骨士卒連鎧甲都來不及穿,拿上刀便往這邊趕。已經趕到契骨士卒還沒搞清楚狀況,便在巴圖溫催促下,殺入戰團。
見契骨士卒越聚越多,剛纔那騎卒急忙大喊:“孫大哥,咱們必須殺出去,要不然就要被包圍了!”
“不行,還不能走,王老還沒回來。”孫渭連想都不想,立即拒絕。留在這裏雖然危險,但王老熟門熟路,找起來比較容易。若是衝出去,那就沒譜了,沒有馬,再陷入鏖戰,王老他們可真就危險了。
以騎對步,居高臨下,在此優勢下,孫渭一行人一開始打得還算順利,殺契骨士卒丟盔棄甲,畏縮不前,簡直如同砍瓜切菜。
不過更多的契骨士卒還在源源不斷地往這邊趕,所以人數不減反增,沒一會兒就在外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後退!後退!結圓陣!”孫渭趕緊招呼大家收縮,在如此緊要的形勢下,防守纔是重中之重。
王老頭兒帶着人飛似地往回跑,等趕到地方,只覺得身體猛然一顫,當即驚得目瞪口呆。放眼望去,前面人頭攢動,一片黑壓壓的,全是腦袋。
這片鍊鐵場已經被契骨士卒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而自己的人正縮在正中間,進退兩難。
“殺!”他一馬當先,直接殺進戰團。
後面的一衆騎卒當即跟上去,揮起單刀,猛劈猛砍。
這會兒,不管是陰謀、陽謀,還是什麼驚天妙計都已沒有用武之地,有用的就只有一個字:“殺”!殺進去把人、馬救出來,這一切或許還有迴天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