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不懼嚴寒,在二月裏,綻放生輝。

    要說哪裏的寒梅最令人神往,還要數齊王府,齊王府有一片山,全是梅,紅梅、白梅、臘梅、隋梅等等。

    愛梅之人去了齊王府,一定流連忘返。

    可惜,沈青雲不是那麼詩情畫意的人,對他而言,在寒風中賞梅,還不如圍着爐子喫鍋子。

    齊王世子舉行的這次文會,除了邀請有名的才子之外,這次畫舫下注前十也都收到了請柬。

    沈青雲看着拿着請柬,到了齊王府,看到密密麻麻的馬車,慶幸自己是走路過來的。

    “沈兄,這麼巧。”

    突然,身邊的馬車窗簾掀開,宋缺還是一如既往的謙謙君子模樣,微笑時嘴巴彎起的幅度都恰到好處。

    “宋兄。”沈青雲跟他打了聲招呼。

    宋缺這個人,他並不討厭,但這人絕對不能深交,太能算計了,好似不管做什麼都帶着目的。

    宋缺下了馬車,來到沈青雲身邊,“早知道我也走路過來了,這裏實在是太擠了,也對,齊王世子邀請,赴約的肯定一大堆,那些沒被邀請的說不定擠破腦袋都想來。”

    兩人一邊說話,不一會兒走到了大門口,恰巧馬車上下來的人是張信。

    三人會合,寒暄。

    三人進了府,並沒有注意到後面有幾個人,這幾人正在說話,話題正是他們三人。

    “張家的張信,宋家的宋缺,一個是禮部尚書的兒子,一個是工部左侍郎家的公子,這個沈青雲可真有本事,也不知道怎麼攀上關係的。”

    “不然人家怎麼會是沈解元,光是左右逢源的本事,就不是我等所能比的。”

    “區區一個農家子,能走到這一步,肯定有點本事,不過會試之後還有殿試,任憑他有三頭六臂,我就不信還真的能六元及第,子非兄,這次的狀元我覺得非你莫屬。”

    王子非來自琅琊王氏,眼界和思量比其他人更高,如今世家大族的勢力已經威脅到了朝廷,聖上不可能再讓世家子弟中狀元。

    王子非沉下臉,“背後不要議論人短。”

    那人還想拍王子非的馬屁,被懟了一下,其他人暗暗嘲笑他,氣的他臉鐵青,偏偏王家人是他惹不起的,只能賠笑討好。

    ***

    梅園,梅花燦爛,沈青雲看着紅豔豔的花朵,確實奪目。

    難怪古往今來,那麼多文人詠梅,比起其他的花,梅花顯得獨特孤傲。

    正在舉子們作酸腐的詩詞時,有下人高聲道:“世子到。”

    原本熱鬧的梅園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不約而同的站好,等到世子坐下,齊齊行禮。

    齊王世子朱雋說了一些場面話,無非就是要爲朝廷效力,爲聖上分憂之類的。

    一衆人跟着附和,有眼力見的拍世子的馬屁,也不知道世子是怎麼想的,反正面上看着還挺高興的。

    果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聽聞沈解元才華橫溢,滿腹經綸,不知道沈解元沈舉人可在?”

    沈青雲沒想到會被突然喊名字,第一反應不是作詩,而是世子爲什麼有此舉,會試已過,殿試在即,和齊王府扯上關係會不會有什麼不利。

    片刻間,沈青雲想了很多事。

    沈青雲站出列,朝着世子行了禮。

    世子道:“沈解元原來還是個少年俊才,難怪有自信能六元及第,不如以梅爲題,爲我們作詩一首如何?”

    沈青雲心想,這哪裏還有拒絕的機會,明明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要是他敢說半個不字,就要把這位世子得罪了,可要是自己隨心而作,詩詞能達意境,能稱爲佳作。

    但要想在這文會里拔得頭籌,並且力壓衆人,恐怕有點難度,要知道這羣人裏,除了去年鄉試的舉子,還有很多名滿天下的大才子。

    沈青雲自信在科考方面能從容面對,但詩詞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還得有靈氣,往往不是靠技巧能取勝,而是天賦。

    很多雙眼睛看着他,有幸災樂禍,也有擔憂,幸好今天沒讓沈老頭跟來,不然看到這副場面,他肯定焦急萬分。

    有下人上前,放在案几,案几上擺着紙張,還有研好的墨。

    沈青雲拿起筆,刷刷寫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他放下筆,拿起紙張,輕輕地吹乾上面的墨水,這才恭恭敬敬奉上給世子。

    世子朱雋並沒有打開,而是讓身邊的侍從大聲念出來,“沈解元的詩,當然要大家一起共賞,在場的都可以細細品一品。”

    侍從得到命令,大聲唸了出來:“聞道梅花圻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

    在場原本還有些議論聲,等到侍從念出來,現場詭異般安靜下來。

    突然,一道響亮的擊掌聲:“好詩,好詩,好詩,沈兄果然才華橫溢,在下自愧不如。”

    說話的是張信,他爹是吏部尚書,朝中重臣,就連世子也得對他客氣三分。

    世子開口道:“確實是好詩,聽聞琅琊王氏的王子非也來了,不如你也來作詩一首,像沈解元這樣,讓大家共品?”

    王子非站出列,朝着世子行了一禮,“回世子,說來慚愧,有沈解元珠玉在前,在下不敢獻醜。”

    世子的臉色不太好看,可這位是琅琊王氏子的人,世家勢大,他還真的拿他沒辦法。

    世子揮揮手,對王子非沒什麼好臉色,又把田恆和嶽豐叫了出來,這兩人有樣學樣,和王子非一樣的回答,不敢再作詩。

    宋缺小聲對沈青雲道:“沈兄這詩一出,在場的哪還有人敢自取其辱,別說他們,就是我,也不敢班門弄斧。”

    “宋兄謬讚了,這詩並不是我所作,而是……一位前輩所作,我不過是借花獻佛。”沈青雲心想,這可是陸游的詩,此刻此景,還有哪首詩比這首更貼近。

    他自己作的,也是比不上這首的。

    文會散了,沈青雲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讀書人的圈子裏,這次衆人少了嘲笑,多了欣賞,只因那首詩一經傳出,引得無數文人墨客追捧。

    沈青雲這個名字,除了狂妄,還多了自信張揚。

    對此,沈青雲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受,除了去文會詩會時成了焦點外。

    與此同時,和那羣放鬆的舉子們形成鮮明對比的要數貢院裏的官員們。

    舉子們的卷子擺在這些官員們面前,需要他們來批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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