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這個月都被踹第十次了，再這麼踹下去，早晚得死在他們手裏。”
沈老頭當了一輩子的莊稼漢，作爲最底層的百姓，最能體會店小二的心情。
沈老頭把人扶起來，勸慰道：“民不與官鬥，這些官兵都是惹不起的主，別硬碰硬，還得伺候好，不然喫虧的還是自己。”
店小二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一拍手，這纔想起那羣人還在上面，壓低聲音，訴苦道：“可不，也不知道走了啥狗屎運，攤上這些大爺，三天兩頭來白喫白喝，還要好生伺候，折磨死人了。”
沈青雲聽到店小二的話，道：“衙門有規矩，不准他們侵佔百姓任何財物，要是有犯者，可以去衙門告，治他們的罪，你爲何不去衙門告？”
店小二一臉苦哈哈，“官官相護，告又能咋樣，啥事解決不了，還要被他們惦記上，到時候加倍報復，我就是個普通人，可經不住這些，還不如好好伺候他們。”
沈青雲也清楚，政令傳下來，真要實施起來，恐怕還要很長一段時間，百姓們懼怕官府，覺得官府都一樣，加上辦差的人，可能會維護，就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我看你胳膊上還有舊傷痕，也是他們踢的？”
“正是，好在我皮糙肉厚，還捱得住。”
說話間，樓上的人叫嚷起來，是要店小二去伺候。
店小二抱歉道：“客官，你們先喫着，我先上去伺候了。”
等到人走以後，沈老頭小聲道：“兒啊，今天出來的急，身邊沒帶人，這些官兵都是大老粗，要是不服你，說不定連我們一塊踢，還是等回到縣衙再說。”
沈青雲走到店門口，找了個路人，給了他二十個銅板，道：“這位小哥，麻煩你跑一趟。”
沈青雲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那個小哥連連點頭，有了跑路費，很高興地去辦事了。
沈老頭問：“你讓他喊葉將軍去了？”
“爹，看來軍紀整頓的還是不夠徹底，只給了他們紀律，卻沒有明確責任，責任之外沒有獎勵，確實不周到。”
沈老頭一拍桌，大聲道：“對嘛，就跟咱們耕地一樣，要是不拿鞭子抽，牛它不聽話，還得喂最嫩的青草，喫得飽了，它幹活才賣力。”
沈青雲認真一想，還真是那麼一回事。
“狗蛋，你還記得不，咱們鎮上一戶人家兄弟爭家產，那哥哥精明，哄着弟弟，平時也謙讓弟弟，弟弟還以爲哥哥是好人，不料弟弟生病，哥哥想取他性命，那可是親血緣兄弟啊，你說爲啥。”
也不用沈青雲出聲，沈老頭已經自顧自說道：“能爲啥，還不是家產，家產太多，財動人心，啥血緣啥親人都不靠譜。你要是搞獎勵，就得考慮這點，那些官兵又不是親兄弟，別爲了那點獎勵背後互相捅刀子。”
這一點沈青雲還真的沒考慮到，約束將士，紀律嚴明，獎罰分明，得讓他們良性競爭，不得暗地裏使陰招相互陷害。
沈青雲腦子裏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家產都能讓兄弟反目，何況皇位，要說齊王一點心思都沒有，怎麼可能。
要是齊王真的沒有篡位之心，何不與世子一起留守杭城，而是自己隨駕，其實應該是……監視陛下。
還有種可能，刺客說的全是真話，刺殺他就是齊王府授意，只不過他是個小嘍囉，不足爲懼，因此，齊王府沒在他身上花費多少心思。
如果他的猜測屬實，齊王府讓世子抗擊大真，目的是什麼？
兵權？
趁亂拿到兵權，一旦兵權到手，朝廷動盪，就算陛下反應過來，再想收回兵權，又談何容易！
“狗蛋，很熱嗎，你又冒汗了。”
沈老頭心疼不已，講究不了那麼多，用手在他腦袋上摸了一把，一手心的汗水。
“爹，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咱們先回衙門。”
“好”沈老頭站起來要跟他一塊兒回去，樓上傳來怒罵聲，伴隨還有店小二的求饒聲。
沈青雲蹙眉，就在這時，還傳來了女人的哭喊聲。
“救命，救命……”
沈青雲和沈老頭臉色都是一變，原因無他，這聲音太熟悉了，是三妹的聲音。
一大早，三妹帶着丫鬟出門，說是逛逛，沒想到居然也在這個飯館子裏。
兩人來到樓上時，一個身穿將士服的大漢正扯着一位姑娘，而三妹被幾個人圍着。
三妹想要去救那位姑娘，不料被幾人擋着，眼看那姑娘就要被大漢輕薄，三妹也不管有沒有人來相救，扯着嗓子大喊。
當三妹聽到樓梯口的動靜，看過去，就看到了小叔和爺，頓時大喜：“小叔，爺，快救救柔兒妹妹。”
店小二還被人按在地上，見到樓下的客官來了，好意提醒，“客官，你們鬥不過他們，不如速速去報官，也許我們還有救。”
這話一出，按着店小二的官兵，一腳踩在了他的臉上，狠狠地扭了扭，店小二的臉頓時全是血痕。
“都住手。”
沈青雲厲聲呵斥。
這些官兵喝的醉醺醺，想看誰敢多管閒事，就在他們愣神的時候，三妹繞開他們，跑到了沈青雲身後。
“小叔，救救柔兒妹妹。”
沈青雲看向那位姑娘，她的頭髮凌亂，一身粗布衣，皮膚白皙，明明很普通的穿着，那張臉太漂亮。
沈青雲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位正是有過兩面之緣的鄭姑娘。
之所以知道她姓鄭，是因爲進京趕考在城門口遇到，而她扶棺回鄉，那棺槨中，正是鄭大將軍的屍體。
沈青雲在看她的同時，她也在看沈青雲。
她只覺得沈青雲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哪、哪來的閒人，別、別多管閒事，不然本、本大爺要你好看。”
抓着鄭姑娘的大漢醉的不輕，眼睛只能睜開一半，旁邊的兄弟有人認出來了沈大人，頓時臉色大變。
“沈、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