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婆子正熏製香料，見兩人似乎有話要說，當即離開，順便將房門帶上。
“怎麼了？方纔就見你心不在焉，心裏裝着事一般。”
蘇夫人還是瞭解自家外孫女兒。
這小丫頭心事都掛在臉上了，好幾次走神都被她看到，但礙於旁的客人在，她便忍住沒有詢問。
慕慕小腳蹭了蹭，原以爲自己隱藏的極好，沒想到在祖母這還是不夠看。
不過現下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
慕慕小手交疊在腿上，面上閃過一抹不忍，道：“祖母，今日我同白伶伶路過育嬰堂時，進去看了看，竟發現裏頭的孩童連飯都喫不飽！”
蘇夫人眸中浮現詫異。
“怎麼會？育嬰堂可是歸朝廷管的，不論怎樣，不可能讓他們忍飢挨餓。”
慕慕料到了蘇夫人不會相信。
畢竟若不是她親眼所見，還同他們一桌吃了東西，她也不會相信。
“祖母，事實就是如此，容不得您不信，白伶伶也在，她便是證人。”慕慕深吸一口氣，“您不知道，那些飯菜不僅量少，且食難下嚥，怕是用作賑災的伙食都比那味道好。”
她當時喫上一口，只覺反胃，嘴裏像是含着一口沙子般，根本嘗不出飯菜的滋味。
那些同她差不多大甚至比她還小的一些孩子，卻爲了這一口飯菜求到老爺爺面前。
現在想起來她依舊大爲震撼。
“那些銀兩呢？”蘇夫人皺眉。
上次捐的那一千兩銀子用作善款，怎麼也夠孩子一段時間的喫喝了。
慕慕小手捏緊，面上怒意更盛，聽到銀兩反應更大。
“祖母，此事我正想同您說。我聽一個老爺爺說，那銀兩被一些人中飽私囊，根本沒有用作公家，這才導致沒有銀兩買東西，就連喫食都還欠着賬，簡直是可惡至極！”
慕慕恨不得將那些銀兩都搶回來，可事情若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她也不至於尋求蘇夫人的幫助。
“那些人膽子未免太大了些！”蘇夫人心生震驚，天子腳下，甚至可以說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祖母……”慕慕突然紅了眼眶，既悲憫那些孩童，同樣也想到了自己之前在秦家受苦的日子，“祖母，你可一定要幫幫這些孩子，慕慕還有蘇家，他們只有育嬰堂能夠待着……”
蘇夫人眼中滿是心疼，她也是個做母親的，聽到這事，代入到自己孩子身上，痛在心中。
“別哭了，祖母答應你便是，即便你不說，祖母知道了這事，也不會袖手旁觀的。”蘇夫人抱着她好一頓安慰。
這邊小的抹着眼淚，她這個大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眼眶跟着紅了一圈，卻只悄悄拿出帕子擦擦眼角。
蘇老將軍從外釣魚回來。
“夫人！老夫今日釣魚可謂是大豐收！明日咱們便喫全魚宴——”蘇老將軍步履肆意，意氣風發地走進來，在看見兩人抱着抹眼淚時，聲音暮地一頓。
“這是怎麼了？”他疾步上前，想着緩解緩解這壓抑的氛圍，語氣輕鬆地打趣，“這一日未見，好端端的，怎麼抱着在這哭？莫不是在排演什麼節目，不讓老夫知道？”
“你知道什麼？你只知道過來氣我和慕慕！”
蘇老將軍摸了摸鼻子，“我哪敢氣你和慕慕……”
蘇夫人正抹着眼淚，本就在氣頭上，心情不虞，聽他這句低語，又瞪了過來。
明顯就是不滿他開脫之詞。
蘇老將軍神色更加小心，格外注意語氣道：“好好好，是老夫說錯了話，還請夫人原諒老夫。”
“慕慕——”蘇老將軍見這邊行不通，便將視線轉移到了慕慕身上，畢竟自家夫人可捨不得兇慕慕，也就他這個“受氣包”。
“快幫幫祖父勸勸你祖母。”
慕慕接收到他的眼神，剛將頭偏過去，蘇夫人像是知道她要說的話似的，淡淡開口：“慕慕，你可別理會你祖父，說話總是這般令人生氣，不得長長教訓？”
慕慕老老實實將嘴閉上，看向蘇老將軍，給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這下，蘇老將軍心慌了。
心裏直罵自己這張破嘴。
好好說話不行，偏要說些不相干的惹人生氣。
“夫人，究竟何事，需不需要老夫做些什麼？您儘管吩咐便是。”
人外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到了蘇夫人這兒，爲求得原諒，就差沒有跪地求饒了。
雖說也不是沒有跪過，可那是年輕時候，自家夫人脾氣更爲火爆，眼下好歹知曉給他個面子，他倒是沒再有過此等“待遇”。
“慕慕，究竟何事，你同祖父說說？”蘇老將軍又拉着慕慕，讓她來說。
慕慕看了眼蘇夫人，見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撓自己的意思，便大着膽子將方纔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些人這麼大的膽子？！”蘇老將軍臉色驟變，一點沒有方纔懶散的模樣。
“此事只怕是不只育嬰堂的人蔘與了此事。”他很快便參透其中的利害。
慕慕不甚明白，這銀兩除了他們，還能有誰拿了？旁的人也管不到育嬰堂的事情啊。
她將心中的疑惑問出，蘇老將軍沉吟片刻，道：“育嬰堂是受朝廷管的，自然不可能放任一人去管，其中必然有監察此處的人員。”
蘇夫人也變了臉色，眼神朝他看過來，明顯對他說的感興趣。
蘇老將軍掩飾住內心的激動，繼續道：“育嬰堂的人能夠這般肆無忌憚地將你們捐贈的銀子挪走，只怕這種情況不止一次，至少不是近期發生，恐怕早已多次形成了習慣。”
一千兩銀子，一點都不願用在孩子身上，也是個極爲狠心之人，可謂是爲了錢財連良知都不要了。
“那怎麼辦？”慕慕一聽這話，也明白其中的複雜，只怕參與之人，也不會是個籍籍無名之人，“難道就不管此事了嗎？”
她擔憂蘇夫人會拒絕此事，畢竟這事可不簡單，甚至可謂是喫力不討好，他遠可以不這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