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妃倒在草廬的院子裏。
她被打得鼻青臉腫，不似人樣，渾身沒有一處骨頭是不痛的，一隻眼睛甚至失去了視覺，只剩下左眼還能看清楚東西。
她能聞見土地的芳香，小草生機勃勃，冒出尖芽，而她卻猶如墜落在地的枯葉，奄奄一息。
她的丈夫，六皇子，對她動手的時候是沒有留半點情分的。
他一邊用世上最骯髒的語言辱罵她，一邊拳打腳踢，彷彿她不是他的髮妻，甚至不是個人，只是一個他用來出氣的東西。
或許，無憂說的對。
她想的太天真了。
蕭化塵就算奪嫡成功，登上了皇位，那又怎麼樣呢？他很快就會把她一腳踢開，然後娶別的女人。
在他眼裏足夠漂亮，家世足夠強大，配得上他的女人。
而她，什麼都不是。
六皇子妃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土地上，滋潤着那些蓬勃生長的小草，此刻，卻沒有一個人能來扶起她。
第二天清晨。
伴隨着一陣麻雀啄窗，皇子妃終於醒過來。
她發現自己竟是好好兒的躺在牀上，身上的衣裳已經被人換過了，傷口也敷了藥。
是誰……
誰幫了她。
莫非，是六皇子良心發現，回來找她了？
皇子妃趕忙掀開被子，忍痛穿好鞋，一瘸一拐的走出去，卻看見一個比自己丈夫更熟悉的身影。
她的哥哥，井學士。
他坐在正廳的藤椅上，手裏握着一本書卷，陽光打下來，顯得他的側影非常溫暖，如同皇子妃兒時記憶裏一般。
皇子妃剛喚出聲，眼淚就已垂落，嗓音嘶啞不堪。
井學士驚訝地轉過頭，“你怎麼起來了？別勉強自己，回牀上躺着去吧。”
“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裏……”
皇子妃用衣袖掩面，偷偷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井學士微笑道：“這裏清靜，我時不時會回來看書學習，多虧有你一直打掃着，每次我回來的時候，都省了不少工夫。”
皇子妃微怔。
她以爲自己每次都是偷偷來的，無人知曉。
原來，兄長一直都知道。
“還愣着幹什麼？快回去躺好，你現在必須休息。”井學士催促道。
許是爲了照顧皇子妃的自尊心。
他刻意不去提及她身上的傷。
這時，門外響起一個女人不耐煩的聲音，“別躺了，她是人，又不是豬。”
“嫂子，你也來了。”
皇子妃有些侷促，悄悄絞住手指，看着阮氏風風火火走進來，一臉沒好氣的樣子。
其實，她身爲皇室成員，地位是比阮氏高的。
可她在阮氏面前總是擡不起頭來。
阮氏端着一鍋魚湯，重重放到桌上，冷眼道：“該開飯了，還躺着做什麼，拿筷子去。”
皇子妃慌忙轉身，去廚房端來三副乾淨的碗筷，小心翼翼在桌上擺好。
她想，怪不得。
縱然是兄妹，都長這麼大了，哥哥不可能親自替她換衣裳的。
原來是嫂子給她換的。
阮氏面色不善，一指凳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