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巷。
一處畫攤。
一對灰衣夫婦懷抱藍點綢布裹着的嬰兒，坐在棗紅木方椅上，面帶笑容，正襟危坐。
對面，三尺宣白畫卷前，一襲青衣長袍書生模樣的顧長生挎着腰，眼神上下打量。
手裏握着一根灰白狼毫畫筆，正點着墨。
水墨作畫，自古有之。
可偏偏在硯臺旁，還立着幾個瓶瓶罐罐，裏面是精細研磨混雜菜籽油後，五顏六色的顏料。
細看來，就會發現畫攤上售賣的畫作，除去常見的花鳥蟲魚水墨畫外，還有不少顏色絢麗、栩栩如生的油畫。
這可稀奇。
動了。
畫筆盪開墨痕，筆走龍蛇，頃刻間勾勒出栩栩如生的人像來，填補上罐中各色顏料，一幅三人‘全家福’新鮮出爐。
與此同時，一點隱晦靈光沒入顧長生的腦海。
【壽元+3】
【紡織經驗+5】
【耕種經驗+5】
‘果然，又是些尋常能力……’
顧長生打了個哈欠，眼裏波瀾不驚。
他是個穿越者，前世在黑畫室趕工一幅向日葵熬夜猝死，穿越附身到大商一個窮困書生身上。
書生祖上也闊過，出過將軍，可綿延到他這一代，早已家道中落，如今連日常喫食也成問題。
不得已，重操舊業，沿街賣畫掙口嚼穀錢。
誰知反倒覺醒了穿越者的標配——金手指。
每爲一個智慧生靈做肖像畫，即可獲得一年壽元和複製其身上一種能力。
如果能力重疊，則化爲增長經驗。
“呦！顧相公畫功愈發精湛了，這鼻子，這眼兒，太像了！
不過小孩子就漏一張臉，畫起來倒是省了不少筆墨，這價錢是不是……”
藍衣婦人直起身，滿臉堆笑，意有所指。
“李家嫂子客氣了，承惠三百文。”
顧長生微笑着打斷髮言，伸出手掌來。
一人肖像錢一百文，三人全家福自然是三百文。
哪怕嬰兒也是如此，休想少上一個大字兒。
一旁，李大郎尷尬地笑笑，懷裏掏出藍色綢布層層包裹的錢袋來，取出足值的細碎銀兩。
“顧相公，再過三天就是小兒滿月，到時候可得賞臉來喫杯水酒。”
“那是自然，都是十多年的老街坊了。”
‘只要肯給錢，上門給你唱哭活兒都行。’
顧長生心裏默默吐槽。
接過銀兩，摩挲着白銀溫涼的質感，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正巧看到李家婆娘低聲罵罵咧咧，掐了李大郎腰間一把。
搖頭笑笑，心念一動，屬性面板打開。
【姓名：顧長生】
【剩餘壽元：63】
【境界：無】
【觀想法：無】
【術法：靈眼術一階（45/100）】
【技法：繪畫三階（55/400）、紡織二階（45/200）、耕田二階（30/200）、醫術一階（35/100）、鍛造一階（75/100）、盜竊……】
穿越一月以來，前來畫像者涉及三教九流，其中又以鄉野農夫居多。
因此，除了自身攜帶的三階繪畫技能，紡織和耕田倒是提升得最快。
誰能想到，沒下過田地一天的顧長生，竟然是伺候莊稼的一把好手呢。
目光遊移到唯一的術法上——靈眼術。
這是從一個遊方道士身上所得。
使用時需塗抹牛眼淚，柳葉遮目三息，以開靈眼，見到常人無法見到的景物。
四九天，柳葉隨處可見。
可牛有靈性，面臨生死之際，情緒波動，也會流淚。
順着這個思路，葉白在屠宰場好一番求取，總算在挨湯鍋的胡屠戶那裏湊出一罐。
當然，爲此足足付出一百枚大錢。
結果使用後，眼裏除了多出一絲清涼氣息外，視野根本毫無變化。
看山依舊是山，看水依舊是水。
直到望向自家破舊牀榻，看到一絲絲黑氣來。
頓時臉色慘白，腦海裏閃過這具身體裏殘留的記憶。
月黑風高，一豔麗女鬼飄忽而至，羅衫輕解，露出美好的軀體。
等到天明睜開眼，胯下污穢流了一地。
原身竟是活活被女鬼吸乾元陽而死。
真.爽死了。
開靈眼後，一連數天，顧長生都不敢靠近家門半步，直到陰氣消散，確定女鬼不會再來，才返回家中居住。
大商綿延國祚二百餘載，土地兼併末期，民不聊生。
時常傳來某地妖魔出沒，黑氣蔽日，吞食一地生靈。
或者飛天劍修，斬殺幻化人型的精怪妖邪。
‘邪了，這麼多天，怎麼我就沒碰上一隻妖魔、一個修士……’
趁着沒人，顧長生癱在在藤椅上，上下搖晃。
妖魔、修士迥異於凡夫俗子，興許能一舉獲得修煉法門也不一定。
這時，一股甜膩脂粉香氣鑽入鼻孔，眼前出現一青一粉兩位羅衫女子。
羅衫薄而透，露出大半個雪白香肩，女子面容俏麗，脂粉畫面，眉宇間卻流露出一股風塵的味道。
手裏的白畫扇，正面寫着大大的百花樓三個字。
這正是本縣最大的勾欄尋樂場所。
兩人一出現，頓時吸引不少男人的目光，隱隱還有女人咒罵着‘騷狐狸’。
來客人了。
顧長生一下精神起來。
“顧相公，聽說你精通丹青一道，畫裏的人彷彿能從裏頭走下來似的。
還請你爲我姐妹二人各畫一幅肖像，掛在本月的花魁大會上，尋個彩頭。”
“哈哈，好說。
兩位姑娘美若天仙，加上一幅上好的畫像，估計本月的花魁非你二人莫屬了。”
這話顧長生還真不是吹。
如前世宮廷，一些才人妃嬪還得討好畫師，畫得好些纔有機會被皇帝翻牌子。
這就是宣傳的作用。
放在勾欄之地，同樣適用。
暈開筆墨，得益於前世夜以繼日的打黑工，一手速成繪畫像登峯造極。
片刻後，兩幅畫像完成。
熟悉的靈光沒入腦海。
【壽命+2】
【玉面狐觀想法（黃級）*1】
【狐影術*1】
大爆！出修煉法門了！
“妙極了。
這畫得比傳聞中還要好。”
粉衫女子接過畫卷，美眸光彩流轉，手掌一擡，畫攤上就多出一錠雪花紋銀。
目測足足超過十兩，足夠普通一家三口一年的開銷。
“顧相公，有空可來百花樓坐坐。
我姐妹二人一定掃榻相迎。”
“哈哈，好說，改日一定上門試試姑娘的深淺。”
望着兩女離去的背影，顧長生臉色漸冷，悄悄摸到畫攤暗格，抓起一瓶牛眼淚。
‘尋常人可不會什麼術法……’
睜開擦拭過柳葉的眼睛，定睛一看，哪裏還有什麼羅衫女子，分明是披着人衣的一粉一青兩隻大狐狸。
兩條長尾在地面來回掃蕩，就像兩把大雞毛撣子。
奇了，還真是兩個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