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合上的一瞬,宋青柚像是泄了所有的力氣,頹然般蹲在地上,眼角滑過一抹冰涼。

    夜裏涼意叢生,月光籠罩着她的身影,顯得她愈發單薄。

    宋青柚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周圍人聲鼎沸,可是沒有一處聲音是屬於她的。外面萬家燈火,而她只是孤零零一個人,像浮在歡聲笑語上的尾音。

    房內光線昏暗,她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整張臉埋在膝蓋裏,雙肩顫動,如同漂泊在海上的獨木,沒有歸屬,周圍只有汪洋大海,看不見邊際在哪裏。

    她唯一擁有過的,只有傅聞洲而已。

    她唯一所求的,也不過只是一個有着傅聞州的家而已。

    可她把她的光和家趕走了。

    宋青柚心中一陣鈍痛,她想咳卻咳不出來,卡在胸口,卡在心臟,喘息艱難。

    當那股鈍痛感即將蔓延全身時。

    “啪嗒”一聲。

    門開了。

    有光透進來。

    傅聞州沉着臉走進來,手上還端着一碗麪,一邊關門,一邊語氣冷硬的說:“我不是非得進來騷擾你,但是再生氣也得喫飯吧,我給你做了面,你喫完我就走,你說的冷靜我會考慮,還有……你怎麼坐在地上?這地板多涼!”

    傅聞州急的連面都來不及放,單手將宋青柚從地上攔腰抱起來放在牀上。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你也不能糟踐自己的身體啊。”傅聞州看上去氣得不行,端着面在原地繞圈,又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把人又惹生氣了。

    宋青柚緩緩擡起頭,看到傅聞州的那一秒,那種渾身冰冷,極強的落寞感一瞬間褪去。

    身體逐漸回溫,她動了動脣:“你不是摔門走了嗎。”

    傅聞州氣的想笑:“我什麼時候摔門了,我不是拿手給擋住了嗎。”

    “哦。”宋青柚冷淡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事實上兩個人半個小時前剛剛吵完,現在她也不知道說什麼。

    傅聞州咬牙切齒,表情很兇,但說出來的話又很沒出息:“我不是因爲別人教我才懂,我是因爲……”

    因爲什麼,他實在說不出口。

    可又怕等會又從宋青柚嘴巴里聽到什麼趕他走之類的話。

    他低吼了一聲,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我只是想找你,又找不到藉口。”

    宋青柚一楞:“什麼?”

    傅聞州聽她問下去,氣的又開始控訴:“每一次你遇到什麼麻煩從來都不會跟我說,你只想着自己解決,可我是你的男朋友啊,你爲什麼就不能試着依靠我呢?我又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你如果……”

    宋青柚打斷他:“你是。”

    “?”

    傅聞州沉默幾秒,乾脆承認道:“是,我就是蠻不講理。但今天晚上,只是因爲我想找你,又拉不下臉,所以才……”

    宋青柚涼涼開口:“你還有拉不下臉的時候。”

    傅聞州:“……”

    他哽了哽,把面端給她:“先吃麪。”

    宋青柚不看一眼:“不想喫,你走吧。”

    傅聞州狹長的眼尾都瞪出一個圓弧,又生氣又無奈,他放下面碗,往前走了一步,蹲下來和宋青柚平視,然後伸手將人攬進懷中。

    輕嘆了一聲氣,嗓音有些悶,還有點沉:“以後我只聽你的話,姐姐。”

    宋青柚後脊微僵,壓在雙臂的指尖用力收緊。

    傅聞州抱着她,像抱着什麼珍稀的寶貝。

    桀驁不馴的男人再一次放低姿態:“別生氣了,以後我只聽你一個人的話。”

    宋青柚聽到他在耳邊說:“傅聞州是你的專屬寵物,只是你一個人的。”

    她心臟彷彿被什麼擊中了,驟然收縮,疼的厲害。

    宋青柚眼角滑落一顆淚珠,頭靠在傅聞州肩膀上,嗓音微顫:“對不起,我教你在感情裏平等,告訴你誰都不是誰的所有物,但我自己卻做不到。”

    對不起,我總是對你要求嚴苛,而自己卻懦弱自私。

    對不起,我什麼都知道,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

    對不起,我好像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對不起,我只是……太愛你了。

    宋青柚無聲說着。

    傅聞州嘿嘿笑了兩聲,語氣裏有得意和滿足:“姐姐,我喜歡你這樣。”

    宋青柚愕然擡眸,眼睫微溼,表情中帶着一絲不理解:“什麼?”

    傅聞州親了親她的臉頰,用吻捲去那滴淚,像一個得了彩虹糖的孩子:“我還沒玩過play呢!姐姐,不如我們玩一次?”

    宋青柚面帶疑惑:“怎麼玩?”

    傅聞州聲音激動而興奮:“我脫光了,然後你拿鏈子把我捆住,鎖在家裏,當你最忠誠的小狗!”

    宋青柚:“……”

    她不該問。

    宋青柚默默推開他,走到桌前開始吃麪。

    一邊喫一邊在想。

    自己究竟爲什麼要跟一隻腦回路異於常人的二哈置氣?

    傅聞州坐在牀邊看宋青柚吃麪,腦子裏全部都是一些play場景,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已經開始計劃怎麼讓人上套了。

    宋青柚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待宰的小羔羊。

    吃完麪,傅聞州去把碗洗了,又去浴室給宋青柚放好熱水。

    最後等人洗完澡出來,乖乖地拿吹風機幫她吹頭髮。

    “姐姐,我跟你說個事。”

    “我有事要跟你說。”

    兩人同時開口。

    傅聞州是一個身體力行的人,他既然答應了宋青柚以後只聽她的話,那就意味着日後不管她要做什麼,是在家裏還是在公司,只要她說的話,他都會聽。

    所以他打算先告訴她SY總裁就是自己的事。

    但他一向以宋青柚優先,便道:“你先說。”

    宋青柚起身,從包裏拿出兩份文件:“這是兩份企劃案,一份是傅氏擴大產業版圖的未來三年規劃,一份是和宋氏合作之後的一切事宜,你看一下。”

    傅聞州目光微怔,指節分明的手指緩緩翻開文件。

    企劃案寫的非常詳盡。

    宋青柚連傅氏那份都幫他做好了。

    他心裏像是被一塊重石壓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半晌,他才從那股死寂一般的情緒裏抽離,緩緩擡眸,聲音有些啞:“柚柚,這些……你什麼時候做的?”

    宋青柚沒什麼表情:“在你和別的女孩暢聊的時候。”

    傅聞州:“……”

    他低聲說:“我沒跟她暢聊,就說了幾句話。”

    宋青柚不想再圍繞這個話題,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人類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她說着狠心的話,內心深處卻並不想傅聞州離開。

    所幸他每一次,都會回來。

    從來都不會讓她難過很久。

    “你的錢要儘快到位,宋氏資金情況比我預估的還要差,撐不了兩天,最好在初十之前……”

    宋青柚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眼前的男人迅速撥了個電話出去。

    “去跟財務說,立馬撥款給宋氏。”傅聞州擡眸:“柚柚,你要多少?”

    宋青柚抿了抿脣,而後說道:“三十五億。”

    傅聞州:“撥七十億。”

    宋青柚:“……用不着那麼多。”

    傅聞州掛斷電話:“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

    宋青柚睨了他一眼,沒再反駁。

    果然……改不掉。

    算了,也沒什麼好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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