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月的天氣了,許清然卻覺得渾身冰冷,由內而外的冷。

    她控制不住地往後退了兩步,對面前這個柔弱,漂亮,清冷的女人產生了濃厚的懼意。

    明明表情聲音看上去那麼溫柔,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許清然覺得自己從未真正認識宋青柚,也許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纔是真正的宋青柚。

    自己那點心思在她跟前暴露無遺,連掩藏都掩藏不了。

    她只是不甘心,爲什麼自己就要爲了臭銅三兩,每天日夜都在辛苦的工作,而宋青柚卻可以高枕無憂。

    明明他們都是宋檸的孩子,爲什麼待遇差這麼多?

    她一時走錯了路也選錯了路,導致瞭如今這個局面,她也曾經掙扎過,警告過自己這些都是宋青柚的東西,不屬於自己,可人心到底是貪婪的,她把自己這些私心都推在宋檸身上,好像自己說着不要不願意就沒有內疚感了一樣。

    可宋青柚卻輕而易舉的戳破了她。

    宋青柚這番話明着是在讓她選,而實際上呢?

    是在逼她而已。

    看似選擇權在自己的手上,而無論她最後選擇哪一個,結果都一樣。

    留在京城,自己內心遭受譴責,宋檸最終衆叛親離,被病痛折磨在牀榻之上,連自理都是問題,宋青柚這是在折辱宋檸,用她最在意的女兒摧垮她。

    而如果自己選擇回去照顧宋檸,那她將從高等學府休學,一輩子被困在那座大山裏,永遠都飛不出來,宋青柚這是要親手摺斷她的羽翼,用宋檸囚禁自己。

    許清然突然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比哭還難聽:“姐姐,現在這樣你是不是就滿意了,把選擇拋給我,讓我陷入絕境,看我獨自在這個絕境裏掙扎,你是不是很滿意啊。”

    宋青柚笑了笑:“我只是給你提供了可選項,怎麼做都是你自己的決定,與我有什麼干係了,還有,我很忙的,以後不要總是出現在我面前說有事要跟我說了好嗎?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我都得見一見聊一聊的。”

    她的話不留餘地,許清然難堪不已,連頭都不敢擡,咬着牙笑完了哭,哭完了笑。

    宋青柚沒有興趣欣賞別人發瘋,她低頭看了看時間,說:“到此爲止吧,希望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許清然看着她走遠,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掉下來。

    如果……如果她當初沒有因爲一念之差走錯路,如果她當初沒有想要她的東西,會不會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姐姐,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不止是羨慕,更多的是仰慕。

    可最終,她自己因爲一時的貪戀選錯了路,把她和宋青柚之間的關係搞成了這幅樣子。

    可是就算她沒有走錯,宋檸也會去拿。

    她沒有對抗母親的勇氣,所以結局最後依然會變成這樣吧。

    二十多年的虧欠是怎麼補償都補償不回來的,她們之間永遠隔着銀河一樣的距離。

    她和宋青柚,這輩子註定成爲不了姐妹。

    許清然扶着爛根慢慢滑了下去,頹然地蹲在地上路的泣不成聲。

    月色朦朧卻照亮了大半個星空,和城市的霓虹燈遙相輝映。

    許清然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京城的夜晚總是亮如白晝,不像大山裏,被層層霧靄遮住,連月亮的顏色都看不清。

    她抹了抹眼淚,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往夜色深處走去。

    -

    宋青柚攏了攏披肩,走在長廊裏,遠遠瞧見一個人影,她愣了下,繼而笑開:“你怎麼來了。”

    傅聞州個高腿長,幾步就邁到宋青柚跟前,一把將人抱在懷裏,黏人道:“幹嘛去了,等你半天都不來,想你。”

    宋青柚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我們不是才幾個小時沒見嗎。”

    “幾個小時???離開你的每一分鐘我都度日如年!”傅聞州哼了聲:“侍應生說你碰到許清然了?這個女人又來做什麼?”

    宋青柚牽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都解決了,她應該……快回老家了。”

    傅聞州沒問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對這些沒興趣,只要麻煩解決了就好。

    回到包廂,門一開,大家齊刷刷地往門口看去。

    宋青柚明顯愣了下,她想過人多,沒想過人這麼多……

    剛想進門打個招呼,屋裏那幫人忽然整齊劃一的站起來,跟訓練過似的,齊聲喊:“弟媳好!”

    宋青柚:……

    所以顯眼包的朋友也是顯眼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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