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樹影婆娑,陰風一陣一陣襲來,天空中時不時有幾道閃電劃過,像是隨時都有一場暴風雨的模樣。

    宋檸的臉被陡然驚響的閃電照亮,半明半暗。

    沉默許久,她才終於開口:“過去的事早已經過去,當年也非我所願,我如今拖着病體,你們還想怎麼樣呢?”

    這一回答無異於承認了二十多年前的事。

    許清然心中震驚,呼吸的極快,不敢相信這一切,所以宋青柚不是洛遠的孩子,父親另有其人,而這個人竟然是面前這位打扮精緻,漂亮貴氣的少女的父親。

    也就是說……

    宋青柚和她,纔是姐妹。

    怪不得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是她妹妹,原來她早就有妹妹了。

    許清然心中苦澀,自己居然一直都是一個局外人。

    她突然間就覺得疲憊不堪,按照曾經,她這個點應該在學校裏的宿舍裏睡覺,而現在,她已經休學兩週了,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許清然內心不由地開始埋怨宋檸,要不是她當年做這麼多荒唐事,自己也不會跟着受罪。

    可心中的再多埋怨,在面對宋檸時,她卻又無法說出口。

    “我呀,不想怎麼樣。”唐寒煙輕飄飄地說着。

    許清然剛鬆了一口氣,隨即便聽到她再度開口。

    “剛剛許清然跪下求饒的畫面我已經拍下來了,你們說……這要是放到清北的校園網裏會發生什麼?”

    唐寒煙的話讓許清然狠狠一震,頓時慌了:“你……你說什麼?”

    唐寒煙極有耐心地重複:“我說我打算把你剛剛跪地求饒的視頻發到你們學校的網站上,讓你身敗名裂。”

    許清然陡然踉蹌了下,顫抖着身體問:“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我沒有得罪過你,從頭到尾我都只是想在這個城市裏紮根,我想要過的好點有什麼錯?!你們一個個的爲什麼都要把我逼上絕路!”

    她崩潰地喊:“要找你們去找我媽,爲什麼要找我,當年的事我也不知情,爲什麼不是我做的事卻要讓我爲此付出代價,憑什麼!”

    宋檸驟然愣住,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女兒會說出這種話,心寒成一片,一口淤血吐了出來,厲聲道:“許清然!”

    許清然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下意識想要跟宋檸道歉:“對不起,媽媽,我剛剛不是故意說的,我只是覺得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我都是……都是被逼的!”

    唐清然可沒心情和時間在這裏跟這兩個人廢話,她從小跋扈慣了,在臨州,誰要是得罪唐寒煙,保準明天見不到完整的太陽。

    她敲着桌子給這兩人下了死刑:“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可不是我姐,她對你們留有餘地,我不行,我這個人吶,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你們這麼欺負我姐,把她害成現在這樣,我呢,是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所以呀,你們省點力氣別求饒了。”

    唐寒煙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面帶微笑,看上去心情很愉悅,彷彿在和別人嘮家常:“這裏有一份股份轉讓協議,把你當年從老爺子手裏繼承的股份全部轉讓給你的女兒宋青柚,來,就在這兒,先簽個字。”

    管家立馬遞過去一份文件,拿出鋼筆:“孟女士,請您簽字。”

    唐寒煙查過,宋青柚之前已經幫宋檸銷戶,從此她只能姓孟,但宋檸這個女人狡詐多端,爲了以絕後患還是簽署一份協議比較穩妥。

    宋檸顫着手翻開那些文件,不光是把股份轉讓,還有一份是要讓她永遠不能以宋檸的身份出現在京城。

    這樣的合約,她怎麼可能會籤!

    她一把將文件扔在了地上,泥水弄髒了白色的紙張,糊的看不清字。

    唐寒煙面色頓時冷了下來:“敬酒不喫喫罰酒?”

    她朝管家使了一個眼色,管家朝後揮了揮手,在暗處的幾名保鏢立即上前一把將宋檸和想要掙扎的許清然制服。

    管家重新遞過去一份文件,保鏢強制宋檸在紙上籤下名字。

    宋檸連自己頹敗的身體都顧不上了,大聲哭喊着:“你們這是強迫,在法律上根本不生效!唐寒煙!你讓他們把我放開!”

    唐寒煙滿意地收起文件,淡淡道:“簽了字,自然就生效。”

    許清然太累了,她如今什麼都不想要了,她只想把那些欠的債務一次性還清,然後遠走高飛,再也不要來這裏了。

    或許絕望的盡頭就是出乎意料的冷靜,她緩緩出聲:“我可以帶着我媽走,我們保證再也不會出現在京城,但是我有個條件,你把那段視頻刪了,然後……”

    唐寒煙起了幾分興趣:“然後?”

    許清然咬牙繼續道:“然後再給我們五百萬!”

    “清然!”宋檸用盡力氣喊。

    “噗。”唐寒煙被逗笑。

    許清然侷促地問:“你、你笑什麼。”

    唐寒煙說:“我笑你怎麼這麼天真,許清然,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許清然僵住。

    唐寒煙說:“我姐姐給過你兩條路,現在,來選一下吧。”

    宋檸冷笑道:“我的女兒早就選過了,我告訴你們,別妄想挑撥我們母女的感情!”

    唐寒煙看都不看宋檸,一雙貓眼在暗夜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許清然,其實呢你也沒犯什麼錯,唯一的錯就是覬覦你不該覬覦的東西,我姐既然沒把你的路堵死,那我自然也不會,趕緊選吧,選完了就自由了。”

    選完了,就自由了……

    自由……

    唐寒煙的話就像毒藥一樣引誘着許清然,她腦子裏亂成一團,在唐寒煙不耐煩的催促裏,最終狠心道:“我……我走。”

    宋檸愣住了:“清然,你要拋棄我?”

    許清然哭了,“媽,我也不想拋棄你,可我沒有辦法啊,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很痛苦,我每一天都很痛苦……我纔剛成年,每天都要因爲你這個病去賺錢,給人洗盤子,被人欺辱,你知道我有多難嗎?我讀的是國內最好的大學,我本來可以有一番好的成就,可這一切,都因爲你……因爲你全都沒有了!”

    她哭着說:“我們現在和過街老鼠有什麼區別?你的病已經晚期了,可我還年輕啊!你難道要讓我這輩子就這麼葬送了嗎?”

    宋檸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有一天會選擇拋棄自己,她捂着胸口痛心地說:“媽回京城是爲了什麼,找宋青柚是爲了什麼,我一直都在爲你打算啊清然!你……你這個不孝子!”

    許清然突然爆發了,哭道:“如果不是你一直逼迫姐姐,我們怎麼可能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是你貪心!一直想要更多!”

    唐寒煙看着這母女兩互相指責,心中暗自冷笑。

    她看了看時間,實在沒興趣再觀看這出鬧劇了,直接轉身離開。

    剩下的爛攤子,自然有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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