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瞑目思索間,獨孤羽客聽聞空氣中,傳來一縷細微的殺伐聲,則掌中寶劍,瞬間長鳴,整個人也隨之飄身而起!
他驅動無雙身法,似一片在狂風中翻滾的秋葉,飄逸而迅疾地趕來交戰地點。
等他看清,是一羣數百之衆的女妖作怪時,不驚反喜,不作任何停留,人劍合一地殺入妖羣!
他只是一個人,到來後卻似千軍萬馬,在妖羣中縱橫捭闔、所向披靡,真是如入無人之境。
而他頭戴斗笠,讓人看不清面目,但一身白衣勝雪,衣袂飄飄,在人羣中顯眼之極。
他的招式,也特別優雅、精練,沒任何多餘動作,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就如白衣仙人翩躚起舞,所到之處,必定血光飛濺。
看着他,李雲絕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他只是一個人,卻包圍了整個敵羣。
他羨慕極了。
偶爾驚鴻一瞥間,他看見了獨孤羽客的面目——
那是一張英俊之極的臉,年紀並不大,約在二十五六,但神情卻有着這個年紀的人,很少見的平靜與沖和。
尤其是現在,可是在激戰啊,但獨孤羽客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激動,神情淡淡然,彷彿不是在殺妖怪,而是在閒庭信步、看花品茗。
雖然李雲絕近來經常自稱仙長,但這一刻,他覺得,這纔是仙長的模樣啊!
這會兒,無論獨孤羽客等一衆伏魔司高手,還是星上屋這幾個草臺班子,都不知道,在這邊打得跟熱窯似的時候,楊梅山附近的山野中,也潛伏着一羣黑衣人。
他們都帶着雪白的面具,上面繪着鬼怪面目,只漏出眼睛和口鼻。
這樣的面具,再配上一身的黑衣,這造型就算光天化日下,也能嚇死人——
這話絕非誇大,要是這會兒碰巧哪個村姑農夫路過,看到他們,說不定真會被嚇死。
爲首的是個中年胖子,看着身形不出奇,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沉穩威勢。
本來,他們明顯是要支援快樂仙宮衆女妖的。
但當爲首的胖子,從草縫中遠遠眺見,那個白衣仙人般的瀟灑身影,稍稍沉吟片刻,就很果斷地打了個手勢:
“撤!”
片刻間,這羣明顯實力不俗的人,走得乾乾淨淨,山野重新恢復了空曠與荒涼。
就好像,剛纔這羣黑衣人,真是一羣鬼魂,很突兀地出現,又很突兀地消失,整個過程,真像鬧了一場鬼一樣。
來了強敵,又少了強援,很快快樂仙宮羣妖就被重創。
許多女妖受重傷,倒地不起,更多的四散奔逃,利用各自妖族的天賦,落荒逃竄。
那個爲首的姬香夜,更是狡猾,先前她上躥下跳,十分堅韌,一直追殺李雲絕;
沒想到獨孤羽客來後,她卻一聲不吭,一刻也不停留,在獨孤羽客才傷了三四個妖女時,就一轉身,跑了。
就看她這拿得起、放得下、還看人下菜碟兒的果斷狡猾勁兒,能當上衆女妖的大頭目,確實不是無緣無故的。
當然奔逃之時,耳聽得身後衆姐妹的慘叫哭號聲,姬香夜不住地切齒,心中怒火騰騰直冒!
滿心憤恨之時,她也有些疑惑和埋怨:
“怎地孟郎,沒來救援?”
不過很快,她對“孟郎”的少許不滿,煙消雲散。
就在後面伏魔司的高手,猛追過來,她眼看要逃不掉時,卻是那個微胖的黑衣人,忽然出現在眼前。
剛一出現,他便揮手砸出幾個霸道猛烈的符籙,瞬間火焰之虎奔騰咆哮,濃烈黃煙毒味瀰漫,在空中盤桓如毒蟒之形,將伏魔司的追兵擋住。
然後他拉着姬香夜的手,飛快地逃入荒野山林,很短的時間內,就再也不見蹤跡。
快樂仙宮,一片狼藉。
見塵埃落定,香豔場面也沒了,稍微要些臉的男嫖客,全都悄沒聲息地偷偷走掉了。
還有些不要臉的,還在那兒吵吵嚷嚷呢;
他們揪住快樂仙宮殘存的正常人族的婢女僕役,吵吵嚷嚷着要退預存的錢呢。
伏魔司沒管這些。
有關信兒已經送出去,之後自有開封府有司衙門,過來處理。
這會兒呂錦浪,正理直氣壯,昂首挺胸地站在李雲絕身旁;
李雲絕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一臉的榮耀感。
他也有心去找遊世芳這混蛋,不過這傢伙今天倒挺知機,剛纔瞅個空子,在幫閒的掩護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雖然不能當面奚落,但想想剛纔李雲絕跟自己說的遊世芳的“盛況”,呂錦浪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他心說,今後這姓遊的混蛋,哪還有臉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
“你幹了黃鼠狼。”
他還不落荒而逃?
呂錦浪真是快樂啊,心說這兒真是快樂仙宮,今兒來這裏,真沒錯了。
這時伏魔司今日真正的掌控者,也現身了。
張破嶽,伏魔將軍府伏魔司副統領,剛一出現時,就讓李雲絕眼前一亮,甚至有點驚奇——
因爲他從沒見過一箇中年人,可以長得這麼帥氣!
這時汪松平已經來到他身邊,跟他低聲道:
“這就是大哥以前給你說的,咱伏魔司最有威勢的副統領,張破嶽。”
“嗯。”李雲絕點點頭,順口接道,“應該也是咱伏魔司,最俊朗的副統領。”
汪松平點點頭:“我們都這麼說。”
原來這張破嶽,身形高大,劍眉鳳目,頷下三綹長髯,神情不怒自威,卻又有一種文士的氣質,正是既英風爽朗,又儒雅不俗。
張破嶽出現,第一眼就看向了獨孤羽客。
本來威嚴的臉,露出一絲笑容:“獨孤,你來了?”
“嗯。”
獨孤羽客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微微躬身,示意行禮,其他什麼話都沒說,一轉身,就這麼離開了。
李雲絕看在眼裏,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他覺得如果換了自己,肯定衝上來跟伏魔司的實權派大套近乎,怎麼就這麼冷淡地走掉了?
“真是怪人。”他搖搖頭,實在不能理解。
對獨孤羽客的不近人情,張破嶽卻見怪不怪,樂呵呵地目送孤獨劍客消失荒野,便笑容一斂,轉過臉來,竟直接對李雲絕說道:
“李雲絕,你是我伏魔司編外吧?”
“是。”李雲絕大氣都不敢喘,老老實實點頭稱是。
“嗯。”張破嶽看向汪松平,“小汪,你不錯。”
“不敢不敢。”汪松平連忙謙遜。
他不傻,知道上司誇的,可不是自己本身,而是誇他招了個超出預期的編外。
想到這一點,他心裏也說:
“張統領啊,你可不知道,當時我也是被架着下不來,捏着鼻子招他的。”
“卻誰能想到,這小傢伙還真能折騰,上次打掉那個雞肋竹筏精不說,這次又在快樂仙宮,攪出這麼大一樁功勞來。”
“真不知道是這小子真走運,還是真有本事。”
“不過反正因爲他,我被張統領誇,他可從來不輕易夸人的。”
“呃,這麼說的話,難道……我汪松平真有識人之明?”
這個想法,讓他挺開心。
這時張破嶽已撇下他,再次看向李雲絕:“小老弟,今日之事,因你而起?”
“差不多是這樣吧……”李雲絕的語氣很遲疑。
這人就是這樣,剛纔還想着要跟實權派大人物套近乎,可當對方真的來跟自己說話時,李雲絕卻在張破嶽絕強的氣場威勢下,話說得極其萎靡。
見他這樣,張破嶽微微一笑。
他換了個語氣,溫和地說道:“小兄弟,你不用緊張,我們都是自己人。我問你話,你有什麼說什麼就好了。”
“嗯!”李雲絕也是個混不吝的主兒,既然張副統領都這麼說了,他也順了順氣兒,思路頓時重新靈活。
便見他一躬身,朝張破嶽行了個大禮,然後直起身,朗聲說道:
“其實今日之事,是我受呂錦浪呂大哥所託,尋找他失蹤的好友沈樂。”
“嗯,他們我都知道。”張破嶽掃了一眼少年身旁昂首挺胸的公子哥,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他身份特殊,確實不用給這些官二代面子。
只聽李雲絕又道:
“對!所以我們也是路見不平、扶危濟困,來找快樂仙宮找線索。”
“誰知道就捅了妖窩,沒想到這兒看起來溫溫柔柔、嫋嫋娜娜的美嬌娘,居然都是妖!”
“當然今日之事,還是多虧了汪松平汪大哥。”
“要不是他幫忙聯絡,找來了咱伏魔司的大隊人馬,甚至都驚動了您這樣的大人物,我今天很可能就被白嫖——”
“咳咳!不不,我剛說得嘴滑,其實我想說的是,要不是張統領您帶人馬過來,我這條肉身,就算交代了!”
“哈哈!”剛纔看到呂錦浪,沒動容,這會兒聽了李雲絕這番話,不苟言笑的張破嶽,居然被說得哈哈一笑。
“你倒是個會說話的。”張破嶽微笑地看着他。
“謝統領讚賞。”李雲絕立即道。
“你剛纔說,來此地找線索,那找到線索了嗎?”張破嶽隨口問道。
他真的是隨口問的,因爲他真沒覺着這種編外,能提供什麼有效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