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絕拍手大笑,態度張狂道,
“本來本公子便覺得,我不僅有俠骨,還有仙風,董娘子,你果然是個慧眼識貨的!”
“好好好!”
“既爲知音,便有小賞,董娘子萬莫嫌少。”
說着話,李雲絕便從袖裏拈出一小錠白銀,往董音虹面前一遞。
“多謝公子!”
董音虹歡笑道謝,又屈膝行了個禮之後,才恭恭敬敬地接過了賞銀。
打發走她後,李雲絕幾人便繼續喫飯。
因爲剛纔這一出,李雲絕的心情十分愉快。
這時候,他忽然注意到,雲月兮和碧芽兒二人,因爲吃麪,吸溜着麪條,便發出“嗦嗦唆”的聲音。
不知爲何,這樣尋常的吃麪聲,卻讓他非常感慨。
臉上的笑容雖然停留,但已沒剛纔那麼放肆暢快。
但心裏感覺暖暖的。
微笑地聽了看了一陣,他便忍不住道:
“哎,你們說,咱們這樣,像不像一家人?”
“嗯?”
三女齊齊地看向了他。
也不等她們回答,李雲絕便自問自答道:
“我覺得像。”
“這麼多天來,咱們一起生活,一起賺錢,一起除妖滅魔,真的覺得,咱們就是一家人。”
聽了他這話,雲月兮起初沒什麼感覺,但很快,她被震動了:
“是啊,不知不覺,我好似活成了他的家人。”
“這樣可不行!”
“本公主得儘快弄回月靈仙鑽!”
“我……”
“哎呀!好像最近,我越來越少想到這件事啦……”
而對碧芽兒來說,“一家人”這種詞兒,從李雲絕口中說出來,最能讓她興奮了!
可罕見地,這次她並沒有搞怪。
呆愣了片刻後,她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我、我終於有家人了?”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死丫頭,以前不是還有我這個姐姐嗎?”
血凰女,碧芽兒一直畏懼,但這會兒,她卻搖了搖頭,出奇勇敢地道:
“不,那不一樣的。”
“你……”
虛空中的血凰女聲音,有些生氣,但也沒再說什麼。
幽羽落這時,卻有些茫然。
她放下茶杯,有些迷惑地看向李雲絕:
“家……人?”
“嗯,家人。”
李雲絕點點頭,朝她道,
“家人,便是無條件相互支撐、相互寬容,一起在世間,爭取最好地活下去。”
“哦……”
幽羽落應了一聲,沒再說話,繼續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茶,似乎若有所思。
當喫完主食,這幾人,並沒着急走。
李雲絕讓店小二,把他們的座位,換到角落裏的一張空桌,繼續在那裏喝茶喫酒。
爲了心安,李雲絕又點了些小菜和果子,下酒佐茶,權當座位費了。
飯後茶餘,他們難免說起些此行的事。
他們說的聲音很低,提到有些關鍵的事情時,也多用隱語,頗爲掩飾。
確切地說,只被一個人聽見了。
這人正是先前的紅裳歌女。
於是,李雲絕幾人正談論間,她悄悄地走過來,靠近桌前,有些怯怯地說道:
“抱歉,奴家不是有意偷聽,只是我天生對聲音敏感,不小心便聽到了。”
“哦?”
李雲絕立即心裏一動,便擡頭看着她,微笑道,
“聽到也無妨,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董娘子專來告訴我,是知道些什麼嗎?”
“公子真聰明,果然有仙氣。”
董音虹捧了一句,便壓低了聲音道,
“好教公子得知,音虹剛在兩天前,便見過一個怪異事,也不知和貴客們說的事情,有沒有關聯。”
“哦?!”
雖有所料,李雲絕也立刻來了精神,趕忙讓董歌女坐下,說道,
“董娘子請說!”
說完他又朝碧芽兒看了一眼,笑道:
“你看,出門在外,就沒有花錢的不是。”
碧芽兒撅了噘嘴,沒說話。
便聽紅裳女低聲道:
“前天,奴家偶然路過澧水一處河灣,嗯,就在這姜鎮口,往西北走五里多的地方。”
“那裏是澧水河的南岸,有成片的蘆葦,港汊也不少,彎彎曲曲有好幾個大的蘆葦蕩。”
“奴家從小便喜歡,蘆花飄揚的樣子,當時看了,便往近前走了走,想看看蘆花在風中搖曳飄舞的樣子。”
“不怕貴客笑話,奴家醉心詞曲,還是頗有幾分閒情的。”
“卻沒想到,往裏一走,便看到蘆葦蕩的深處,有個怪模怪樣的和尚,也在對着蘆葦發呆。”
“剛開始時,他是背對着我這邊的,我沒看見他的臉,只看見他一身灰布僧衣,體態甚是粗壯。”
“不過左邊的手臂,卻是裸露的,上面紋着奇怪的黑花紋,還往外凸凸着。”
“黑紋好似一條龍,又好像一條大蛇,又或是隻是糊着的髒泥巴,奴家一時也分辨不清。”
“音虹畢竟還是女兒家,沒好意思細看,也離得遠,便沒怎麼看清。”
“但他很快就到旁邊,彎腰搬起一塊大石頭,搬到他剛纔站的地方。”
“看起來他力氣很大。”
“許是搬了石頭,滿手污泥,他便緊挨着水邊,彎腰洗手。”
“開始他用右手撩水還好,很快他左胳膊,碰到了河水,忽然間,竟好像那條手臂活了!”
“居然興奮飛騰,都好像不是和尚身上的,胳膊自己有了靈性。”
“其實之前我已想走開,畢竟看着那和尚模樣,就害怕。”
“也就剛悄悄移了兩步,眼角的餘光,一看到這情形,就嚇了一大跳!”
“這時我還能忍住不出聲,只是很快,這條彷彿自己活了的手臂,前面那手掌,竟然變成了龍爪的模樣!”
“就跟年畫裏的龍爪一樣!”
“那條左胳膊,也忽然變得更加粗壯,還飛快地覆上一層黑鱗,鱗片上還閃着暗藍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