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又用火石打着火絨,將柴火點燃。
赤紅的火苗,轟的騰起,舔舐着大鐵鍋底。
看着燃燒得很旺的火焰,金靈仙的豹子頭臉上,流露出一絲得意笑容。
他心想道:
“這鐵鍋,還真不錯,還是本仙輾轉從京城一個老鐵匠手裏,買來的。”
“他專門鍛造鐵鍋,都有四十多年了,號稱‘鐵鍋仙人’。”
“用鐵鍋仙人親手打造的厚鐵鍋,來燉煮生人,最合適不過了,燉得爛,煮得透,不枉本仙付給他三兩銀錢了。”
“都叫仙人,咱得幫襯幫襯他生意不是?”
“不僅鐵鍋,連咱的調味料,也是輾轉從京城五味調和齋,買來的上品——哎呀!”
“這麼一說,與其說我是個妖仙,還不如說我是個烹飪大師、美食老饕啊!”
“我要求,是比較高,跟那些妖族同類不同。”
“他們粗魯,直接生喫血食,而我就不同了,對食材的質量、烹飪的手法,要求都比較高了。”
“比如我金靈仙,妖術高超,武力不凡,可就不憑蠻力抓人。”
“只有像今天這樣引誘,才能獲得最新鮮、最上等的食材,食材的肉質才鮮嫩美味。”
這一番自言自語,金靈仙真可謂自鳴得意。
說到這裏時,大鐵鍋裏的水也半開了,咕嘟嘟翻滾着氣泡。
不過氣泡還不算多,畢竟還沒全開。
金靈仙不再說話了。
他兩隻銅鈴大眼,專注地凝視着鍋中的水花,還仔細聽水泡升騰破裂的聲音。
聽了半晌,他彷彿聽出了什麼,便滿意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
“嗯,火候快到了。”
話音一落,他便一轉身,忽然飛撲如風,瞬間衝到鍾思遠的面前!
那笆斗大的豹子頭,張開血盆大口,抻出利牙,殘忍地咬破鍾思遠的喉嚨。
這時的鐘思遠,是不幸的,因爲剛纔他已被金靈仙的自吹自擂,從昏厥中吵醒。
因此豹頭利齒咬過來時,他是清醒的……
當時慘狀,可想而知!
但鍾思遠被咬死,還不是最慘的。
毫無人性的豹妖金靈仙,之後的一系列處理,才慘無人道、慘不忍睹。
尤其,對人來說。
此時梅山之中,已是寒梅初綻、映水沁香,只可惜,這一切鍾思遠都無緣得見了。
又過了大概半個月的樣子,梅山中許多梅花,已經徹底盛開了。
這一日,金靈仙又在山道附近的樹林裏,看着一個少年郎君,東張西望地走過來。
這少年郎,長得清爽俊郎,身穿月白文士衫、腰懸黃穗文士劍,在山道中行走時,一邊看景,一邊還搖頭晃腦,時不時吟幾句詩。
金靈仙側耳聽了聽,似乎在說什麼“少年當許凌雲志,誓取人間第一流”,無非是這類浮誇的少年勵志詩。
金靈仙見狀大喜!
這年輕人,正是他最滿意的“食材”啊!
他真的是有追求的妖族美食家,對食材的要求尤其高。
比如,一不能是武人,那肉太柴,口感不行;
而眼前這“食材”,真的超出預期啊!
除了滿足自己的標準,怎麼這會兒,金靈仙還覺得,從少年郎的身上,還有股子特別的氣息,聞了讓自個兒神清氣爽?
雖然一時很難用言語描述,但直覺告訴金靈仙,這氣息,對他的修行很有益。
甚至,他卡了很久的修煉瓶頸,聞到這氣息時,都有被打破的感覺!
太高興了!
金靈仙真是大喜過望啊。
他這會兒在心裏吶喊:
“哇呀!”
“這已不是普通的食材,是極品大補藥啊!”
“看來天道酬勤,俺金靈仙堅持喫人,老天爺看在眼裏,終於被感動了,就賜給我一個極品好食材!”
“感謝老天爺!謝謝謝謝!”
他一時都無法用言語表達感動感激了。
其實也難怪他狂喜,今天來的這“食材”,已經不光是滿足他的口腹之慾,居然對他的修煉成仙事業,也能助益了。
這多厲害?
雖然他一直自稱金靈仙,但到底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還不清楚嗎?
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他這一輩子的妖生,最大的目標,便是真正修煉成仙了。
現在,興趣跟事業,就要雙豐收了,還不開心嗎?
他又忽然想起來,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山洞外樹上喜鵲喳喳叫,看來,真的預示着雙喜臨門啊!
太激動了!
當然,金靈仙是個聰明穩重的成熟妖怪,否則也不能在梅山,喫人這麼多年。
即使內心狂喜,他在準備動手前,還是努力平息了心情。
等動盪的心情,終於平靜,他便深吸一口氣,搖身一變,又變成那個仙風道骨的清瘦老道人。
他走上山道,又搬出那一套,故技重施。
讓他驚喜的是,這少年書生,簡直毫無戒心,比半個月前的鐘思遠還不如,上當速度要快多了。
於是沒多久後,少年書生已被綁在金靈仙洞前的古柏樹上。
同樣,他也暈了過去。
金靈仙先入爲主,根本沒把這少年書生放在眼裏,於是綁他時,他腰間的佩劍還在,金靈仙卻根本懶得去取。
他的道理是:
“費那個勁幹嘛?”
“已經是砧板上的鮮肉了,還要拔肉裏的刺干嘛?還真怕扎着自己?”
“沒必要嘛。”
“好不容易碰上這麼個,極品的小鮮肉食材,還蘊含奇特的靈機,那得把所有的勁兒,都放在怎麼烹飪他上。”
“這也是對食材的尊重。”
“所以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去山裏面,蒐集十年以上的崖柏老樹根木柴吧。”
“等找齊後,再去洞底,把咱珍藏多年的最上品五香調料,都翻出來。”
“哎呀!”
“事情很多嘛,不能耽擱了,這會兒趕緊走吧!”
豹妖金靈仙,便急吼吼地去山裏面找崖柏柴火了。
他也根本不擔心,到手的食材會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