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直等到日上三竿,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將山洞門外的陰影全部驅散,他們還是沒等到山門的打開。
這時候,陽光普照,李雲絕他們現在隱身的石溝,已經被照得通明,哪怕有鬼傘巨菇的掩護,也不太適合隱藏了。
畢竟離得還是近了,很難找到角度,讓自己徹底成爲視覺的死角。
尤其面對空中的魔龍,現在簡直一覽無餘,所以李雲絕他們,很機靈地挪到更遠的地方。
就在離黑石巨門三百多步開外的地方,他們找到了一處依然有鬼傘巨菇簇擁的亂石叢。
有亂石,又有巨菇,相互交錯,便形成了一些視線死角,李雲絕幾人,便躲入其中。
到了這裏,李雲絕便給大夥兒分了分工,每半炷香的功夫,只讓一個人監視洞門;
其餘的人,便抓緊休息,畢竟這一夜,不僅艱難跋涉,還精神高度緊張,此刻都需要抓緊休息,恢復精力。
剛開始,他們還有條不紊、信心滿滿,但……
但當落日的餘暉,灑在這片亂石叢上,將亂石、巨菇、還有幾人的身上,都塗上一層橘黃色的落日光輝,輪班監視的這幾人,還是沒看到那黑石巨門,有任何的動靜。
連那位洞府的主人,魔龍王子,都不曾歸來。
於是,當失去光芒的灰紅色落日,沉到了西天遠山的下面,本來還努力保持精神振奮的李雲絕,也禁不住有點沮喪了。
但他沒表現出來。
經歷這麼多,尤其出海這一趟,他在星上屋衆人中的“領袖地位”,越來越明晰。
他從來沒想當“領袖”,但經歷最鍛鍊人,很多東西,經歷過了,都不用教,自然而然就會了。
所以,已經有領頭人意識的李雲絕,縱使內心沮喪甚至失落,他也沒把這種情緒擺在臉上。
他依舊保持着微笑,神色如常地安排當值的監視者。
甚至還有心情,悄聲跟碧芽兒她們,說說閒話。
自始至終,他都保持着一種樂觀曠達的模樣。
星上屋衆人,都挺聰明的。
對李雲絕這種表現,她們心裏其實大約猜到,這大宋少年郎,不過是故意表現出來,安定人心罷了。
但就算知道原因,也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李雲絕明亮的笑容、風趣的低語給感染、給鼓動啊,所以最後便還是被他達成了目的:
大夥兒沒有因長時間的毫無進展,而變得沮喪、變得想放棄。
對此,碧芽兒和幽羽落,沒想太多,前者因爲有點沒心沒肺,後者則是心境本來就冷厲堅定。
其他兩人,臂龍僧跟冰瀧兒,則都很佩服。
看到李雲絕的表現,臂龍僧心裏直唸佛:
“阿彌陀佛,我一個出家人,都不免心氣浮躁,哪像咱東主小官人,淡定從容,渾不以爲意。”
“東主他這般,是大從容,有大智慧,倒比我更像禪門子弟了。”
“佩服佩服!”
臂龍僧只是佩服,但冰瀧兒卻已接近崇拜了!
“真冷靜、真有定力啊!”
“要經過什麼樣的磨鍊,才能達到這麼厲害的境界呢?”
“看看我,我只是呆,只是反應慢,才顯得鎮靜,哪像他,哪怕事情不順利,一樣能談笑如常,還故意安慰我們呢。”
“唉……什麼時候,才能修煉到,小師傅哥哥的境界呢?”
“好期待呀!我會努力的!”
碧芽兒和幽羽落,被穩住,臂龍僧和冰瀧兒,還有些佩服和崇拜,但不改變事情毫無進展的事實。
當夕陽西墜、冷月東昇時,眼見那黑石巨門,還紋絲不動,沒人進、也沒人出,李雲絕的內心,也比較慌了。
他刻意談笑的心情,也快沒了。
可就在這時,忽然間,正探身在外的幽羽落,輕輕叫了一聲:
“有動靜。”
亂石巨菇掩蓋的衆人,頓時精神一振!
當然先前早有商定,這時他們雖然振奮,也不會亂了手腳。
他們很從容地,一個個從亂石後,慢慢探出腦袋,朝黑石巨門那邊窺視。
藉着山中無處不在的紅光,他們便看見,原本好似焊牢一樣的黑石巨門,已經打開了一線。
轉眼便是一陣“嘎吱吱”的轉動響聲,巨大的門扇,繼續朝兩邊打開。
不過並沒有完全打開,只開了不到三尺的樣子,便停住不動了。
此刻衆人,屏住了呼吸。
眼睛裏全閃着光,都在充滿期待地,盯着門縫的空隙。
很快,一陣輕巧的腳步聲響起,在這安靜的夜色裏,顯得有些清晰。
五雙眼睛,唰的一下子,全都盯在這道身影上!
走出門來的纖秀女子,手裏正提着一隻不大的原木色水桶。
她整個人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纖細輕盈。
身段兒,苗條、單薄,但比例很勻稱,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便顯得婀娜多姿,很有女人味。
身段兒已然纖細,步履也很輕盈,走出門來時,輕輕巧巧,彷彿腳不沾地,悠悠地出來。
當整個人,都走出洞門的陰影,暴露在紅光之下時,李雲絕幾人便也看清,這輕盈纖細的女子,生着一張清麗空靈的臉,還有一雙很少見的翠綠色眼眸。
這是位美麗青春的年輕女子。
只不過,她身上的衣物,卻和她的臉蛋兒、身段兒不相配。
她身上穿的,是落日國村鎮中,婦人常穿的黑色厚布衣裙,一點都不飄逸,真的有點對不起她這麼青春活力的輕盈身材。
看到這裏時,李雲絕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女子,穿着厚布衣裙,卻還能顯得這麼纖秀苗條,但她真實的身材,得纖細到什麼程度?
這樣的身材,真的難得一見了!
自己身邊的幾個女孩兒,身材已經算苗條玲瓏,但也沒到這女子如此誇張的單薄程度。
同樣,她步履的輕盈,也很誇張,雖然還比不上幽羽落,但已經非常輕巧。
如果不是這時,已是深夜,星上屋之人,又各有異能,恐怕還真不一定能聽清,她的步履聲。
很快,李雲絕幾人,便忽然明白了,爲啥這女子,顯得這般輕盈:
當全身都出了洞門,沐浴在紅光中後,她身後展現出一對羽翼,閃耀着翠綠晶瑩的光輝。
原來她跟幽羽落一樣,背後是有翅膀的!
不過,和幽羽落很有氣勢的幽冥羽翼不同,洞中出來的女子,背後的羽翼,鋪張的形狀,更像蝴蝶的翅膀,而那碧色透明的狀態,又很像蜻蜓的羽翼。
如此輕盈清麗的女子,真與周圍粗糲荒莽的黑巖火山環境,格格不入。
因此,對李雲絕來說,她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其實這女子,剛出現在視線中時,對其身份,這幾人便已有初步的猜測。
當看到她身後這對翠碧澄靈的蝶翼,幾人便確認了她的身份:
正是魔龍王子塔倫、誓死不渝的愛人,精靈公主瑟靈娜!
據打聽到的消息,魔龍的洞府中,再無第二個精靈族之人——那不是她,還是誰?
精靈公主瑟靈娜,走出了魔龍巢穴後,朝四下隨意地望望,便手一揮,黑石洞門上霎時閃過一片水藍色的微光。
隨着微藍光輝泛起,巨大的黑石洞門嘎吱吱地轉動,很快又關上,重新變得嚴絲合縫。
很明顯,黑石巨門上布有法陣,因此就算纖弱的精靈公主,只要知道對應的法訣,一樣能輕鬆地關上。
看到這一幕,李雲絕心裏五味雜陳。
門上有法陣,意味着他們很難自己打開洞門。
至於用蠻力打碎,見識過魔龍塔倫的威力後,他們都覺得,這應該是最後一個選項。
精靈女瑟靈娜,關好了門,便一振翠綠的雙翼,離地而飛,朝洞門的左前方向飛去了。
這個方向,不會路過李雲絕他們的藏身處,幾人便都探出了身子,大膽地朝精靈公主飛去的方向觀看。
看了一陣,等她飛遠,李雲絕便道:
“這女子,應該是魔龍王子的婆娘,精靈公主瑟靈娜了。她這是去幹嗎?”
“是去提水吧。”
臂龍僧道,
“貧僧看到,那小木桶外面有水漬,應該是水桶,故此應是打水去了。”
“是的,很可能是去打水,但正是這樣,我便有點奇怪了。”
李雲絕疑惑道,
“瑟靈娜貴爲精靈公主,又是魔龍王子的愛侶,怎會親自去打水?”
“據我們之前打聽的,那些村民都說,落日王給魔龍洞府中派了不少僕從,打水這種粗活,瑟靈娜怎麼會自己去?”
聽了這話,碧芽兒她們紛紛點頭,覺得確實奇怪。
不過,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幽羽落,這時開口道:
“也許我明白。”
“你明白?快說說!”李雲絕驚喜道。
“嗯。”幽羽落道,“我聽聞,精靈族生性潔淨,喜飲露水、喜喫果實。”
“就算不是露水,也得是清淨的泉水,才能入她們的眼。”
“所以我猜,她可能是自己去尋合適的泉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