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們這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爲殺死捕奴武士的宋國兇手們,就在現場呢。
當然,他們應該驚恐,甚至,應該更加驚恐。
因爲,他們之後,便會知道,大宋的報復,這才只是剛剛開始。
除了李雲絕的星上屋隊伍,其他的大宋高手,還有邊軍中的精銳,也都組成了精悍的小股突擊隊,跟珈蘭的捕奴隊,針鋒相對,重點打擊。
當然所有人中,還屬李雲絕這一路,戰果最豐碩、最具有威懾力。
畢竟,他這小隊,異人迭出,兵種齊全,非常團結,再加上他這個領頭的,不僅能打,還智狡如狐,怎麼會不戰果卓著?
以至於,這一番迎頭痛擊潮中,李雲絕的星上屋隊伍,在珈蘭也出了名,他本人也被珈蘭的軍民,稱爲“宋國的奎茲”——
李雲絕就很不爽,覺得這稱呼,太晦氣、太不吉利了!
他認爲,這是珈蘭人的報復!
也不管出於真心、還是出於報復,總之,以“宋國的奎茲”爲首的這波迎頭痛擊,讓珈蘭教廷主使的捕奴潮,就此消退了。
無論一線的捕奴隊,還是在他們背後支持的珈蘭高位者,通過此事,都明白了,東方的大宋,底蘊深厚,即使南疆,就算焦頭爛額,也不是他們可以隨便輕侮的。
想削弱宋國,急功近利是不行的,得奉行“長期主義”,做點不斷侵攻、暗中消磨的事情了。
所以,“按下葫蘆浮起瓢”,珈蘭的捕奴運動消停了,但光明教廷侵入宋國邊疆、進行傳教的活動,卻變得更加猖獗了。
相比捕奴,傳教更屬於光明神教的核心事務,珈蘭教廷顯然更上心。
一支支的傳教士小分隊,祕密穿越兩國邊境,專找那些大宋皇權很難觸及的邊緣鄉鎮,進行傳教。
畢竟到敵國傳教,這些傳教小隊,不僅有隨行的護教軍,領頭的傳教士,所謂的傳教士隊長,還都魔法高深,具備不菲的戰力。
並且,作爲專門對宋國的滲透傳教,這些傳教士隊長,還會用祕術操控一種叫“白毛馬鬃牛”的怪獸,隨隊而行。
他們號稱這是光明神教的護教聖獸,對宋國民衆宣稱,他們的傳教都有聖獸保護。
這一點就讓他們,顯得比其他什麼雲遊化緣的和尚道士,更爲高端,更容易欺騙底層的民衆。
當然,鬃毛雪白的所謂聖獸,不僅被用來引誘,還有着威逼的一面。
一旦宋國的老百姓不配合、不信教,這些有着馭獸師之能的傳教士,便放縱聖獸,蹂躪莊稼田禾,衝撞村子裏的佛龕土地廟,甚至還會直接衝擊老百姓住的茅草屋。
這所謂的聖獸,身形巨大,馬鬃牛身,一身雪白鬃毛,頭上雙角向後迴旋彎曲,雖然沒有刺傷的能力,但衝撞起來,這朝後迴旋的堅硬牛角,卻是最好的衝撞器。
所以,傳教小隊們選隨隊“聖獸”,還真會選啊。
這一天,大宋西域邊陲小城,肅西縣,縣衙前的小廣場上,站滿了人。
不是縣官召集的。
事實上,自一個多月前,本縣的沈縣令外出意外身亡後,大宋朝廷還沒來得及派新的縣官。
肅西縣的事務,現在由縣丞袁弘打理。
這種情況下,臨時代理的袁縣丞,自不會無事生非的。
今日大太陽天底下,縣衙前聚集這麼多人,沒別的原因,是珈蘭人的傳教小隊來了。
傳教小隊的教士和護教軍,半誘惑、半強迫地將縣城百姓,聚集到縣衙前來。
珈蘭人,公然在縣衙前傳教,這做法太囂張,換到中原、江南地方,肯定不行,縣衙裏早就衝出一隊兵丁,趕的趕、抓的抓。
可誰叫這裏是皇權薄弱的偏僻小縣呢?
力量不足就不說了,還趕巧沒有真正的主官。
而這支傳教小隊,名聲在外,看架勢也不好惹,所以這時候,無論袁縣丞,還是那幾個老弱病殘的衙役,全都縮着頭,躲在縣衙裏不出來,對門前廣場發生的一切,只當沒看見。
這樣看起來屈辱、沒骨氣,但其實,也不太能怪他們,力量對比太懸殊,衝出來,看似維持了官家體面,但之後被珈蘭人打得非死即殘,反而更損朝廷顏面。
這種選擇,沒骨氣,是肯定的,但邊陲之地,自有其不同於王朝核心統治地帶的運行規則。
今天這支囂張的傳教隊伍,爲首的傳教士隊長,叫“卡萊”。
卡萊有點類似那位奎茲,正是這段時間,風頭最盛、最囂張的傳教隊長。
卡萊人近中年,雖選擇了教職,但本身力量不弱,竟是魔武雙修!
他武技很強,居然曾是聖光騎士團的騎士,還是國王阿戈蘭,親自給他舉行騎士儀式的——
沒錯,卡萊出身珈蘭國的大領主家庭,否則一般人,就算進階騎士,哪能請得動國王?
卡萊所屬的聖光騎士團,幾乎就是教廷的騎士團,近水樓臺先得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聖光騎士卡萊,二十五歲時,忽然開始狂熱地信奉光明神教。
儘管他自己已經是護教軍,卻還不夠,直接脫下騎士的盔甲,穿上教士的白色長袍,轉職變成了光明傳教士。
因此卡萊也開始有機會,研修光明教廷高深一點的法術。
他的底子天賦不錯,結果在一身強橫的騎士戰技之外,又掌握了不少光明教的厲害法術。
這樣的人,幹什麼都能出頭,做騎士則能縱橫戰場,做教職則能成爲矚目一方的傳教風頭人物。
今天,傳教精英卡萊,就站在肅西縣城的中心小廣場上,當着被強迫來圍觀的老百姓的面,口中不斷髮出跌宕的音節,操控着白毛馬鬃牛,在廣場中,做出各種神聖的姿態。
和別處的傳教士不同,卡萊利用自己掌握的祕術,還讓雪白的馬鬃牛身上,蒙上一層彩虹色的輝光,頭頂一對迴旋的牛角,更是金光燦燦,不斷散發金色輝芒。
這一來,便讓整頭馬鬃牛,顯得分外的神聖輝煌。
小地方的人,確實沒怎麼見過世面,看見這樣特徵跟神話傳說很像的聖獸,許多老百姓,已經忍不住頂禮膜拜了。
不過這時候,也有個當地的讀書人,躲在人羣后,喊了一聲:
“子不語怪力亂神!”
還有些信佛的人,在人羣裏不斷念叨: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聽到這些話,卡萊一臉傲慢,嘴角滿是嘲諷笑意。
他朝這些雜音來源處,輕蔑地掃視一眼,便用半生不熟的宋國話,譏誚說道:
“哦,沒想到,這裏,小小肅西,還有信佛、信儒的。”
“知道你們宋人,很多信儒釋道的,我都看過的,我知道。”
“廢話也不想多說,我光明神教,只要信奉,便得神蹟顯現,你們看這聖獸,多漂亮、多神聖?”
“你們這些信奉儒釋道的人,你們的教派,有給你們展示神蹟、保護你們的聖獸嗎?”
“有嗎?它們在哪裏?”
面對卡萊的囂張問話,剛纔的讀書人、信佛者,全都沉默了。
事實面前,確實無法反駁。
他們這個憋氣啊!
卡萊目光橫掃,將衆人表情,盡收眼底。
他心裏這個得意啊。
但他表面,還是努力剋制,衝着衆人,大聲說道:
“宋國黑暗中摸索的羔羊啊,你們須知,光明神乃世間萬物之唯一真神。”
“信奉他,便心中安定,眼界光明,再也不會被黑暗矇蔽、侵害。”
“信了真神,你們也會更加發財的。”
很明顯,卡萊雖然傲慢,但也知道入鄉隨俗,按照他行前的培訓,知道這些宋國人,就想着掙錢發大財。
還別說,他這麼一說,人羣中還真有些老百姓,兩眼發亮,有點躍躍欲試。
不過更多的人,還是有點漠然,顯然還在觀望。
對此,卡萊倒不擔心,憑他三寸不爛之舌,再加上一會兒再顯示點“神蹟”,還怕這些愚昧的宋國平民,不拜倒在他教袍的腳下?
卡萊正要再多說兩句,忽然看見從人羣中,有個鄉民裝束的年輕人,忽的分開人羣,走了出來。
卡萊打眼一看,便見這年輕人,雖然一副農民的打扮,但仔細看,竟是眉清目秀、身材挺拔;
按卡萊的經驗,只要讓這少年,好好洗把臉,再換上一身體面的衣服,絕對英俊過人。
卡萊便笑起來,神色變和藹了很多,本來臉上即使傳教時也難隱去的傲慢神色,這時候,也隱去了。
他自然認不出,這英俊少年,正是“殺害”奎茲的兇手。
他反而心花怒放,無比和藹地看着來到面前的少年,燦爛笑道:
“迷途的羔羊,看來,你已經聽到了真神的指引,走出羊羣,是要做肅西縣、第一個皈依光明神教的羔羊嗎?”
“來吧,作爲第一個皈依人的獎賞,我准許你入教,成爲我的侍從,就跟着我、服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