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和深雪訂婚後,爲了結界的事情五條悟就曾經來過薨星宮一次。
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有些人有些微詞,也還是非常順利的進入了。
當時天元本來不想見他,只是聽說了結界的用途後,才願意配合。
從那會起,五條悟就隱隱感覺到深雪身上的天與咒縛一定有什麼更特殊的地方,所以纔會讓這位幾乎不管現世俗事的天元大人願意破例。
“真冷淡啊,面對新婚的夫妻,也不說句恭喜的話嗎?”
五條悟站在深雪的身後,手依然捂着她的眼睛,現在的天元大人比起四年前要來的更加與咒靈想象,以他的感知力,隱約能夠明白眼前這個人已經快要脫離人類的範疇了。
“詛咒沒有解除,有什麼好恭喜的嗎?”天元雙手環胸,好似能夠看穿一切似的。
深雪聽到聲音,下意識的尋找方向。
“誰在說話?天元?”
和曾經聽過的聲音有些不一樣,氣息也是……更像是咒靈。
因爲雙眼被矇住,深雪對四周有些茫然。
“你還要把她的眼睛捂多久?”
“深雪昨天才剛剛成年,不適合看這些東西吧。”五條悟隨意的笑了下,“你這個樣子多久了?”
“你活上個五百年,也會變成這樣的。”天元看了眼被五條悟按在身前,頭頂只到胸口的深雪,伸手將連帽給戴了起來。
“這樣總沒問題了吧。”
五條悟聳了下肩,也沒有想到天元願意這樣做,他手下一鬆。
被鬆開的深雪適應了一下光線後,才睜開眼睛。
對於面前的人,她顯然有些喫驚。
“……天元?”有些不確定的口吻。
“是我,深雪。”寬大的帽子幾乎遮住了天元的大半張臉,他似乎在試着做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來,“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十一年前吧。”
……果然是天元。
深雪心口一鬆,她往前走了一步,“好久不見,……我今天過來是有問題想要問你的。”
“如果是爲了五年前,你十三歲生日的事情的話,我和你道歉。”天元似乎非常清楚深雪來的目的,他就站在那,被帽檐遮住的臉瞧不出表情來,“做好的約定沒有完成,是我的問題。”
這樣突然的道歉反而讓深雪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困惑的說:“我以爲是星漿體的事情讓你不能再出結界,可是五條家的結界是天元后來佈置的吧……?爲什麼不來禪院家看我呢,明明約好了要告訴我一件特別的事情,做了陪我一同過生的約定的。”
五條悟微微一挑眉。
他覺得有些奇怪,天元大人總共就見過深雪兩面而已,第一次還是在她剛出生,仍是個嬰兒的時候。
但是態度卻詭異的溫和。
仿若如子侄一般親切,還特意爲了失約而道歉。
天元想了想,他朝着深雪伸出手,“那件事情現在也可以告訴你,不過不能在這,道真的血脈也不可以跟着。”他的聲音帶着難辨的情緒,“這件事只能說給你一個人聽。”
深雪下意識的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收斂了表情,往前走了一步,恰巧護住了深雪。
“真是體貼啊。”天元收回了手,“在婚禮上失蹤的時候,也是這麼體貼的嗎?”
他雖然在薨星宮一步都沒有走出去過,但是外面的所有事情似乎都瞞不到他,此刻慢悠悠的口吻道出昨天的事情,讓五條悟直接變了臉色。
“沒想到天元大人還會關心這些事,”五條悟又換上了笑嘻嘻的臉,“看來那些傢伙沒有少給你說八卦嘛。”
這裏是薨星宮,對方的大本營。天元的態度實在有點詭異,他不放心深雪和他單獨相處。
“深雪,我先帶你出去。”五條悟低聲說。
深雪想知道天元要說些什麼,她先是對五條悟搖了搖頭,又看向帶着兜帽的天元本人:“是什麼樣的事?”
“看來你並不是完全不好奇,深雪。”天元一擡手,空間一陣扭曲,他與被五條悟護在一旁的深雪立刻從這裏消失了,“不要緊張,這只是薨星宮內設立的結界術而已。”
“五條悟,你就在原地等一會吧。”
空中傳來了天元的聲音。
“——開什麼玩笑。”
五條悟冷了臉,伸手將眼罩摘下,眼色完全凍成了冰藍。
“你最終還是和五條家的孩子成婚了。”
帶着深雪到了薨星宮的深處,天元有些複雜的看着這個孩子,出色的記憶力讓他對之前所見的兩面記憶猶新。
接下來,他說出了一句不亞於驚雷的話。
“深雪,留在薨星宮吧。”
突然的空間變化並沒有讓深雪十分驚訝,她反而很冷靜的看了一下週圍的環境。但是天元的下一句,卻讓她十分困惑,“爲什麼?”
天元淡淡的說:“以你的才能,應該能夠察覺到我和十一年前的變化。”
他現在已經幾近於咒靈的存在了,如果不是依靠結界術保持着理性,或許連對話都做不到了吧。
“嗯,氣息很微妙,聲音和身體也改變了。”深雪的目光落在天元裸露出來的腳和手上,那顯然已經不是人類的肢體了。
雖然只短短的解除了一天,但對於她來說,天元也是個非常特別的存在。
“雖然我是不死,但卻並不是不老。同化失敗後,這具身體已經走到了五百多年了,……我之前並沒有騙你,如果不是因爲這樣,你十三歲的生日我一定會遵守約定到場的。”
一直到星漿體死之前那一天,他都在期待着。
期待着用新的身體走出薨星宮,和同樣長年累月的呆在結界中的孩子再聊聊天,幫她升級結界。
但很可惜,命運的齒輪鬆動了。
“可是你明明也走出去過……”
“接下來的話,我希望你能夠不告訴任何人。——不過不立下束縛的話,這應該是不可能的,而讓人保守這樣一個祕密,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天元有些無奈的說:“但用束縛來保守祕密未免也過於殘忍,哪怕是夢話或是醉酒說出,也會讓你承擔無法承受的後果。”
“所以,深雪。”他看着精緻的像是千年前的姬君一樣深雪,緩緩道:“你願意幫我保守這個祕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