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恙,你必須告訴我詩仙是誰,否則永遠別想見我!】

    不是商量或請求。

    而是習慣式的命令。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欠了姓柳的八千萬沒還。”

    寧無恙撕碎信紙,看着打着旋飄向湖邊的碎片冷嘲一笑。

    “真霸氣啊柳小姐,希望你明日能夠當着我的面,親自向我問這個問題。”

    那個場面,一定十分精彩。

    會令柳大小姐終生難忘。

    ……

    柳絮回到柳府時,柳晴芳還沒睡。

    正坐在書桌前面對着空白的信紙打算寫些什麼,卻無從下筆。

    見柳絮回來,她急忙伸手:“回信呢?”

    “小姐,寧無恙說今天太晚了,怕打擾了小姐休息,他明天親自來柳府,讓小姐準備好。”

    柳絮按照寧無恙的話複述一遍時,忽然感覺哪裏怪怪的。

    貌似寧無恙根本沒打開信紙查看上面的內容。

    轉念一想,只要自家小姐開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寧無恙也會拼盡全力摘下來,既然寧無恙答應了明日來回復,一定不會有問題。

    “他倒是一個實在人。”

    柳晴芳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句話後,笑得更加開心。

    “快把這封信送去葉家,如此一來,葉公子也不必生我的氣了。”

    明日。

    她便能從寧無恙那裏得知詩仙的真實身份。

    必然要提前約好葉公子,準備好豐厚的禮品,到時候纔好一起去拜訪那位詩仙。

    “詩仙也是俗人,也要喫喝拉撒,寧府那麼窮酸他都肯屈尊幫忙,只要我與葉公子心誠,詩仙一定能夠會助我們一臂之力。”

    柳晴芳的信送往葉宅時。

    葉通判正安慰着登島失敗的大侄子:“你敗在寧無礙的手上只是他一時氣運,寧家如今已是落魄戶,而我葉氏一族正值興旺,昌隆你不必爲了這點小挫折而苦惱。”

    “可是伯父,我想到寧無礙那小人得志的表情我便想打爛他的臉!”

    其實葉昌隆沒見到寧無礙炫耀,但他代入己身,認爲擁有讓徐詩王親自接見的殊榮,定會宣揚到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地步。

    而這份殊榮若不是與寧無礙同組,應該就是他的,心裏更是恨極。

    “常言道子債父還,昌隆,你放心,伯父已經在衙門替你出了一口惡氣……”

    葉通判把他做的事與葉昌隆說完後,葉昌隆當即開懷大笑起來。

    “哈哈哈,讓那寧無礙想搶我的風頭,活該!伯父你還是下手太輕,應當藉機革了寧無礙他爹的職,看他寧家還如何囂張。”

    提及此事,葉通判沒有接這個話茬。

    首先寧家做事並不囂張,其次寧家還能夠是清貴之家的原因不在於寧家小輩,而在於寧峯。

    這兩年邊關摩擦與日俱增,難保寧峯有起復的可能。

    他出手教訓下屬自是應該,可若讓人知道他是故意找茬,那便會落人口舌。

    葉通判見葉昌隆得知寧無礙之父的事,情緒平定了一些,便話歸正題:“說起這位橫空出世的詩仙來,昌隆你還是要與你父親上些心,哪怕多花些銀兩多派些人,也要儘可能與這位詩仙交好纔是。”

    “一個詩仙而已……”

    葉通判瞪了一眼不以爲然的葉昌隆,屏退左右後,壓低聲音提醒他:“距離當今廢黜第二任太子已過去了三年,上次我參加江南道按察使黃大人舉辦的宴會時,聽黃大人提及,當今準備三立太子,並委以監國重任,這次的太子,應當就是日後的皇上了。”

    提及京城皇家大事,葉昌隆挪着椅子湊得更近一些,聚精會神地聽着,好記在腦子裏,等爹從外地回來,說與爹聽。

    葉家前幾年便因爲黃大人,搭上了朝中無論是權勢還是聲名最大的晉王這艘大船,晉王的事那便是頭等大事。

    “伯父,這詩仙與立儲有何關係?”葉昌隆無法把這兩個挨不到邊的事聯繫到一起去。

    葉通判高深一笑:“你可知徐幾道爲何會來金陵,費心參與選拔才子一事?”

    葉昌隆搖頭以示不解。

    “當今欲留徐幾道在宮中教導皇子皇孫們詩詞一道,徐幾道婉拒後,便與康王之女靜嫺郡主來到了這金陵,聯合沈家、季家舉辦了才子大會,說是爲陛下找些合適的人手,實際上是想找個人代替他送到皇宮當差,這可是未來天子帝師,更可能成爲當今御前的紅人。”

    “晉王之子周辰辰小侯爺不得己只能跟來,以防靜嫺郡主拉攏,成爲康王的助力。”

    “若此時冒出一個人人稱讚的詩仙來,被當今知曉尊爲皇家先生,教導皇子皇孫,你試想一下,這位詩仙若被靜嫺郡主拉攏去,他在陛下面前是會向着康王說話,還是向着晉王說話?”

    葉通判這麼一分析,葉昌隆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徐幾道在天下學子之間頗具名望,振臂一呼便追隨者數以萬計之多。

    好在徐幾道潛心詩詞,無心朝政,可能正因如此才拒絕了當皇家先生。

    但這位詩仙一上來就先把十首詩賣了一百兩銀子,說明此人是一個大俗大雅之人,若是被康王一派拉攏過去,對晉王確實不利。

    “伯父,我懂了,我這就派人去找詩仙,哪怕把金陵挖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來!”葉昌隆想到寧家人知曉詩仙本尊的身份,擼起袖子便要往外衝:“我去綁一個寧家人來拷打,不信他們不說!”

    “不可!”

    葉通判見自己把詩仙的地位說得如此重要,大侄子還是如此輕視,鬱悶不已,把葉昌隆拽了回來,一巴掌打在葉昌隆頭頂上。

    “莫急,還不知道寧家與詩仙的交情深厚,你貿然出手,若得罪了詩仙該如何是好。”

    “你不是一直與那柳家小姐交往甚密,可先利用她與寧家有婚約一事悄悄地打聽,屆時知道詩仙是誰,還可在拜訪時說出是寧家爲了錢財透露的消息,徹底讓詩仙厭棄寧家,這纔是做事的手段!”

    一石二鳥,悄悄地拿下所有好處。

    藉機搶了寧家的人脈又如何?

    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靠着相互掠奪,踩着別人屍骨往上爬才能爬得更高、走得更遠!

    葉通判能夠在金陵官場上站穩腳跟,花費數萬兩從一介商賈捐出來的小吏走到今日,絕非省油的燈。

    葉昌隆能夠算計得寧無恙走投無路自然也不是傻的,稍加點撥便知曉伯父今日特意來與他秉燭夜談,是衝着利用柳晴芳來的。

    他原本還因爲柳晴芳沒能讓他成功登島,無法與沈家小姐相見而生氣,此時也只能放下身段。

    “伯父你放心,我這就給柳小姐寫信,請她明日前來……”

    “公子,柳家來信了,說詩仙的事柳家有眉目了,明日請您去柳府一敘。”

    葉昌隆話沒說完,門外響起小廝的稟報聲。

    葉昌隆與葉通判四目相對,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狂喜之色。

    “哈哈,大侄子,這位柳小姐果然大有用處,待她向葉家引薦了詩仙,與那寧家退了婚,你日後必要好好待她。”

    “就按伯父說的,以貴妾娶進門,待生下一兒半女便擡爲平妻,絕對不會委屈了她的。”

    叔侄二人的笑聲響徹書房。

    都在期待明日的到來。

    “昌隆,只要給晉王辦好差,沈家的小島我們想去便能去,何須別人評頭論足去審覈。”

    “伯父放心,就算用求的我也要求詩仙站在我們這一邊!”

    葉通判聽到侄子說得如此絕對,忍不住在腦中暢想,若將詩仙引薦給晉王,在當今面前站穩腳跟後,晉王定會提拔他。

    屆時,他便不再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通判,做這金陵府的知府也是綽綽有餘!

    “哈哈哈哈!”

    ……

    湖心小島,演武場中。

    四十出頭的江宴,雖然喝得酩酊大醉腳下踉蹌,卻似不倒翁般生了根屹立不倒,穩定的下盤一看便知是習武之人。

    他一手拎着酒壺,一手揮舞着手裏寒光閃閃的銀槍,嘴裏還唸唸有詞。

    “……沙場秋點兵……”

    站在不遠處的飄零見狀,只得向寧無礙苦笑着解釋:“寧三公子,你來得不湊巧,江大人今日聽到一首好詞,藉着詞興喝醉了,我家老爺讓我向江大人引見你,如今看來只有改日再敘了。”

    寧無礙望着在空地上孤獨舞槍的江宴,眼前突然浮現出爺爺每日晨練耍刀時的情景。

    五弟所作的這首《破陣子》,似乎與江大人也相得益彰。

    他搶白一句:“擇日不如撞日吧。”

    “寧三公子這邊……什麼?”

    飄零以爲寧無礙會藉着臺階下去別處遊玩一番。

    此時聽到這番回覆,當即傻眼。

    這是何意?

    寧三公子是想打擾江大人的雅興?

    這麼一來不是引薦而是犯賤,寧無礙這個名字一定會被江知府記住,然後,永遠不會出現在江知府的面前。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