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護得住我,不然我也不會與你同行,我只是下去和沈小姐道個別,免得她在後面偷偷跟上。”

    寧無恙可不想籌謀多日的反殺計劃,毀於一旦。

    別看三更閣的殺手,可能在箭術和防禦上比不過官兵。

    但在直覺方面,刀口上舔血的殺手們,絕對比官兵還有那些護衛要強。

    周靜嫺雖然相信寧無恙的話,但還是不免擔憂他說服不了沈幼初。

    就在她遲疑時,沈幼初已經站到了車下方,一隻腳踩在了馬凳上面。

    “寧公子,你別看我平時好說話,但我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動我。”

    沈幼初叉着腰,故作氣勢洶洶的說着。

    自從她知道不光靜嫺要跟着,連寧爺爺還有江宴他們都來了,便知道此行十分危險。

    哪怕危險,她也願意去和寧公子一起冒這個險!

    寧無恙低頭看着沈幼初仰起的小臉上,滿是堅毅之色,對於她的心意,自然是明瞭的。

    但,他還是得拒絕。

    “不是因爲前路危險所以不帶你,而是我能用的人,都在這裏了,我希望沈小姐能夠留下來,幫我照看我的家人。”

    “啊?”

    沈幼初剛要踩上馬凳的另一隻腳,在聽到這番話時,默默地縮了回去。

    寧無恙苦笑着說道:“方纔嫺郡主說,周安已於早上失去了蹤跡,我不能未卜先知,算不出他去了哪裏,可你看,我和嫺郡主我們準備得這麼周全,我認爲周安很可能是故布迷陣,說不定會像當初葉家那樣,想抓住我的親人來要挾我。”

    此話一出。

    周靜嫺都覺得十分有道理。

    這符合周安平時陰險的做法,而且也更容易得手。

    “幼初,”周靜嫺主動跳了下去,拉住沈幼初的手請求道:“你能幫幫寧先生嗎?”

    “我……”

    沈幼初當然想幫。

    可她真的很想和寧公子同行上京,這一路要走很久,離開金陵後,她還可以和寧公子獨處……

    “沈小姐,我的家人就交給你了。”

    寧無恙溫柔一笑。

    笑得既無力又心酸,讓沈幼初當即決定。

    “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誰敢傷害他們,我讓他們站着來躺着走!”

    謝謝。

    寧無恙知道自己這麼說,沈幼初一定會放棄與他同行。

    可當確認沈幼初願意爲了他,而勉強她自己的時候,心中不忍。

    “等我平安歸來,沈小姐想去何處遊玩,我陪你。”

    “真的?”

    沈幼初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那她可要在寧公子離開的這段時間,好好的讓菊香打聽一下,金陵哪裏好玩。

    到時候帶上寧公子,去玩它個三天三夜。

    想到這裏,沈幼初主動退下馬凳,比劃着馬頭的方向。

    “寧公子,靜嫺,那我就不遠送你們了,路上注意安全呀。”

    “嗯。”

    周靜嫺重重地點頭,又低頭看了一眼腳尖藏着的尖刀。

    她也準備好了,並且隨時準備着。

    一定能保寧先生平安無恙。

    他日已有約期,道別的話自然無須多說。

    沈幼初站在原地,目送着車隊消失在視野之中,還舉着手臂輕輕揮動着。

    直到耳邊的馬蹄聲聽不見了,她才轉過身去,對着一直都在,但一直沒有出聲的季謹問道:“謹兒,你怎麼沒和寧公子提起,你特意去請那位欽天監的世伯,給寧公子測算天氣和安危的事呢?”

    “有些結果說出來,或許會影響寧公子的判斷,左不過是無用功,不像幼初你可以讓沈家護衛幫忙照顧寧家衆人,便不說了。”

    季謹雙手合十,朝着寒山寺的方向拜了拜。

    沈幼初覺得謹兒還是做事太低調了,但她同時覺得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便學着季謹的樣子,一起向寒山寺的方向,虔誠地拜了拜。

    “我想在寧公子平安歸來前,抄寫經文道書,幼初,你有空嗎?”

    “有。”

    哪怕沈幼初對那些不感興趣,還覺得很枯燥。

    但是如果這樣做,能夠讓寧公子早日回來的話,她什麼都願意做。

    ……

    吱嘎吱嘎~~

    寧無恙所坐的馬車,被護在車隊的正中央,既快又穩地沿着他設定的官道,朝來安縣進發。

    不到一個時辰,便已走了二十多裏地。

    自從離開金陵城治轄範圍內,車速便有所減緩。

    寧無恙閉眼假寐的時候,能夠聽到前方寧峯派出斥候打探的命令聲。

    只不過。

    斥候也只是按照既定的路線,向前路打探。

    而周安,絕對不會一計兩用蹲在某個地方埋伏他,不然也不會提前半日,匆匆離開。

    又走了四十多裏地,寧無恙計算着在金陵府境內,唯一與鄉道有交叉口的地點,相距不過十里地時,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便看到,周靜嫺正坐在靠近車窗的位置,不時的掀起車簾一角,朝外看去,觀察着地形地貌還有路過的情況。

    她身體緊繃的像一張隨時可以射出箭矢的重弓。

    但凡有一絲異動,她都不會放過。

    寧無恙覺得若是周靜嫺這麼和他同行,等到京城的時候,差不多人也快廢了。

    好在。

    她只需要警惕這幾個時辰。

    “嫺郡主,外面有爺爺他們呢,你也別太擔心了。”

    寧無恙從茶几裏拿出二伯母她們準備好的食盒。

    打開食盒,把裏面的果子,分發給守着另一個窗口的雲飛,又將一顆杏梅,扔給周靜嫺。

    周靜嫺頭也不回的接住,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眉頭微皺,終於回頭看了一眼寧無恙。

    “酸的。”

    “是嗎?那趕緊喝口水壓壓驚。”

    寧無恙順勢倒了一杯涼茶,雙手奉上。

    茶水微微盪漾。

    周靜嫺只得坐正身子接過,一飲而盡,剛要重新調整好方纔的姿勢,便聽寧無恙出聲問道:“周安在皇帝的心裏,地位有多高?”

    “他很會討好皇爺爺,也知道皇爺爺喜歡怎樣的孩子,所以在晉王叔未立世子之際,皇爺爺纔會特敕封他爲小侯爺,這可比世子品級還要高。”

    周靜嫺沒說皇家的一些事。

    甚至沒有準確的回答寧無恙的問題。

    但寧無恙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隔輩親唄。

    也就是說無論晉王這個王爺會不會死在爭奪皇儲之時,周安這個小侯爺的地位依舊不變。

    “難怪周安如此霸道,我看他身邊的護衛個個身手不凡,那日急救的護衛還精通醫術,他既然對我如此關注,他的護衛應該告訴他,菸草有多麼重要。”

    周靜嫺感覺寧先生之前好像說過這種話似的,但這次聽到,她感覺和上次聽到不太一樣。

    不由得握緊了手裏的匕首,隨時準備着遇到周安,便把人弄廢了,一起打包送回京城去。

    不行。

    要冷靜。

    周靜嫺剛想平息一下內心深處涌出來的殺意,馬車的速度明顯減慢了。

    “嫺郡主,寧先生,田野的另一邊好像有不少騎馬夜行的人,不知是商人還是官兵,寧校官讓暫時放慢速度,已派斥候前去打探。”

    周靜嫺聽到這話,急忙走向車頭,掀開一角車簾朝外望去。

    寧無恙歪頭看着車簾外不遠處即將匯合的官道與鄉道,默默的從茶几下方,將御賜的赤金劍拿了出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雲飛,拿好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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