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斜了一眼功利心很強的韓先生。

    他當初選韓先生當幕僚,看中的便是韓先生野心勃勃,可以帶動一下康王府的氣氛。

    可現在,他覺得韓先生有些過於不擇手段。

    “韓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讓我藉着明日沈家去靜嫺府上的時機,一併去露個臉,但是,父皇已經敲打過我,嫺郡主府是嫺郡主府,康王府是康王府,嫺郡主是嫺郡主,我是我,父皇去,還有合理的藉口,我去的話,純粹是上趕着去拿熱臉貼冷屁股。”

    此話一出。

    韓先生面色大變,連忙拱手致歉。

    “王爺,是我考慮不周,此事確實是有失禮數,我以後會注意的。”

    嘴上說得恭敬,但韓先生心裏難免着急。

    康王最大的助力,便是能夠在陛下面前得寵,又與寧皇商和沈家交好的嫺郡主。

    如今嫺郡主被陛下當作單獨的個體對待,不讓康王府沾邊,說明什麼。

    說明陛下根本不看重康王府,或者說,最後皇儲之爭誰勝出,在陛下看來,都不能影響到嫺郡主。

    韓先生有些後悔,當初爲何沒有選擇跟在嫺郡主身邊,而是選擇了在康王這裏效力。

    “韓先生,本王覺得你最近太忙太累,該歇歇了,正好靜嫺那裏缺一個管事的,事情輕鬆,不如我向她舉薦你一番?”

    康王又不傻。

    有些事他只是不想去做,所以乾脆不想,但這不代表他看不清手底下人的私心。

    韓先生知道康王是不滿意他剛纔的表現,可因爲他是康王府老人,必須妥善處置,才能服衆,便趁勢提議:“王爺,不如我去郡主那裏給她當參謀?”

    “靜嫺有她自己的主見,我可以舉薦,成不成,就看你表現了。”

    康王的話,讓韓先生十分滿意。

    在韓先生的認知裏,嫺郡主頭腦簡單,十分好拿捏。

    離開康王府,雖然可能會少了一個從龍之功,但康王都樂得將他送人,那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成爲嫺郡主的左膀右臂,以後得到重用的可能性更大,再不濟,嫺郡主府的待遇,也比康王府要強。

    康王府如今的進項,大部分還是靠着嶺南的硝石礦,隨着人員增加,開支也跟着增加,但韓先生的待遇並沒有提高,這也是韓先生着急讓康王鞏固勢力的原因所在。

    有勢,纔有更多的機會財源廣進,繼而更有勢力。

    但康王心思過於單純,這種事說得淺了,如隔靴搔癢,說得深了,只會覺得俗氣。

    還是先去打通嫺郡主那邊的關係,再助康王府逐漸得勢,纔是獲得成功又能不負初衷的最好捷徑。

    韓先生毫不留戀地準備打包走人。

    當康王知道韓先生的表現時,並沒有怪罪韓先生的意思。

    人的志向畢竟是不同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捫心自問,自己到底會不會御下之術。

    “爲什麼晉王府能留得住那麼多人,哪怕晉王一時失勢,依舊不離不棄,反倒是我身邊,原本聚集的都是想要經國治世的賢才,最後卻離我而去呢?”

    康王不明白。

    他自小所接觸到的人羣,以及所接受的知識,都無法幫助他解開這樣的疑惑。

    身邊的幕僚,也都是出身寒門,別說御下,能夠跟着他喫苦,剋制住生而爲人原本貪圖享受的慾望,他都覺得了不起。

    這個難解的問題,他得不到答案,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尋找答案。

    “這大概纔是我和晉王決定勝負時,真正的差距。”

    康王思來想去,決定去找兒子們聊一聊。

    由於康王府得到重視,他的兒子們不必像他一樣,擔心哪日去上書房的路上,遇到驚馬摔成重傷,然後整日龜縮在府上不敢出門,有了去上書房求學的機會。

    像這種君王的御下手段,也不知道上書房會不會教。

    實在不行,就找個機靈點的兒子,在上書房的皇師們講課時,含蓄的問一問這個問題。

    “我覺得真正應該去上書房學習的不是我的兒子們,而是我。”

    康王不免想到了華易。

    如果華易未死,他還可以厚着臉皮,去請華易當他的老師去請教。

    如今,能夠把話說到他心裏去的、有國師之姿的大師,找不到第二個了。

    ……

    天剛亮。

    由於昨晚提前知道了周乾要來的消息,寧無恙只能早早的起牀,洗漱穿衣。

    雖說是私底下日常探望,但緊跟着還有沈家人登門。

    穿得太居家休閒了自然是不行的,可他背上的傷口又不能摩擦,爲了挑選得體又合適的衣服,都將嫺郡主府的婢女們忙到了大半夜。

    等穿到身上,只有一個加棉的藍色長衫時,寧無恙忍不住暗中吐槽:這件衣服和他昨晚睡覺前隨手指的那一件,好像沒有什麼差別。

    “寧大人穿上這件衣服真精神。”

    “也不枉我們按照郡主的吩咐挑了半夜。”

    寧無恙雖然覺得和平時沒什麼差別,但還是附和着誇讚了一番。

    既然婢女們全都覺得顯得人精神,那麼沈小姐應當發現不了他的傷到底有多麼嚴重。

    這就足夠了。

    簡單地喫過早飯,爲了避免有人聞到血腥味,他又特意往身上還有房間裏噴了遍香水。

    等到晨光透過琉璃窗灑到房間裏,外面終於響起了蘇培元的叫喊聲。

    “聖駕到!”

    該去接駕了。

    寧無恙雖能走動,但還不能出房間吹冷風。

    自然只能站在門口接駕。

    等周靜嫺將周乾迎進來時,他剛想叩拜,周乾已先他一步,把其扶了起來。

    “愛卿傷勢還未痊癒,不要做大動作,以免崩裂了傷口,快,脫了靴去榻上坐着去。”

    啊……這……

    其實在椅子上坐着也行。

    脫了鞋去榻上坐在最高位,不就是和陛下平起平坐了嗎?

    寧無恙知道自己此時是陛下眼前的紅人,但該有的禮數他可不敢忘,免得哪天他心血來潮去上早朝,如雪花般參他的奏摺往他頭上砸。

    人生在世,能少些挫折,那就讓它多順遂一些。

    寧無恙跟在周乾的身後,到底還是沒有去牀上坐着,等周乾坐到榻上後,示意雲飛搬了把椅子,與周靜嫺一道坐在下首的位置。

    周乾瞧着坐得規規矩矩的寧無恙,心裏更加滿意。

    恃寵卻不驕。

    和沉穩的靜嫺丫頭坐在一起,真是般配。

    等到蘇培元用從宮裏帶來的茶具泡完茶端上來,周乾反客爲主,賞了二人茶喝,便打開了話匣子。

    “沈家主他們幾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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