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死了……

    她死在了這個冬天最寒冷的冬夜,屍體是在浣衣局外的荷花池裏發現的,原本這荷花池是活水,以往到了冬天也不曾結冰,昨天晚上忽然凍住了。

    素秋就在裏頭,半截身子紮了進去,結結實實的被凍在了冰裏。

    小太監們把冰鑿開的時候,素秋的肌膚,因爲和冰粘的很深的緣故,脫落了一塊,鮮紅一片,周圍的小宮女們,立刻捂着眼睛,亂做了一團。

    “她……她……”

    好幾個年齡很小的姑娘,身子抖的像是篩糠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有幾個甚至跑在一旁吐了,浣衣局沒有什麼好喫的,昨晚的清湯寡水,早在一夜的時間消化的差不多,吐出來的,也只能是酸水苦汁。

    小內侍同樣看到了落在一旁的令牌,就在荷花池底下,便立刻鑿開冰,把那枚令牌給拿了出來,恭恭敬敬的呈給了嬤嬤。

    嬤嬤看到令牌的時候,臉色忽然一變。

    周圍其他小宮女也認了出來。

    “那不是皇后娘娘宮裏的令牌嗎?”

    “的確是,我認得。”

    嬤嬤一記冰冷的目光掃了過去,冷冷的說道:“以後誰若是敢再胡言亂語,小心嬤嬤我拔了她的舌頭!”

    說完這句話,嬤嬤拿着令牌離開了。

    宮裏的消息是藏不住的,皇后有可能殺了素秋,和素秋已經死了的消息是同時傳入蘇婉婉的耳朵裏的,她正在整理宮女們的筆錄,聽到這個消息,擡起頭來微微愕然。

    “死了,怎麼會死了呢?”

    來回稟的是那個被安排在浣衣局盯着素秋的小宮女,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嚇得瑟瑟發抖。

    “荷花池子裏發現的,大家都說,也有可能是素秋自己不小心跌進去的,那夜太冷了,奴婢也沒有盯得很緊!皇后娘娘贖罪。”

    蘇婉婉的心裏,忽然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噁心到想吐!

    她吐了出來,芳菲立刻拿了痰盂過來,替她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皇后娘娘自然不必放在心上,一個小宮女而已,娘娘聽不得這些污糟的事兒!”

    蘇婉婉微微推開她,心裏亂的要死,良久之後,才沉聲說道:“這個時候死的太過蹊蹺,扶着本宮去荷花池看看!”

    芳菲一聽這事,嚇了一跳,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您懷有龍子,可千萬不能到這種地方,免得衝突到了皇子!”

    蘇婉婉擺了擺手:“我不信這個!”

    芳菲還是沒能拗得過她。

    浣衣局遠得很,叫來了鳳輦,蘇婉婉被擡着過去了。

    那個荷花池,就在小路的盡頭,夏天荷花滿池,倒也漂亮,此時只剩下殘荷枯根。

    仍然有宮女太監在周圍竊竊私語,不知道是不是在談論之前發生的事情,看到鳳輦之後,連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恭迎皇后娘娘。”

    蘇婉婉讓他們停了下來,這才說道:“你們也以爲,人是本宮動手殺掉的?”

    幾個人瘋狂搖頭,什麼也不敢說!

    蘇婉婉嘆了一口氣,走到荷花池邊看了看。

    水深不過一米,怎麼可能是不小心跌落進去的,肯定是有人要害她,至於他的那個令牌都要查查究竟是誰丟的,但更多的還是在栽贓嫁禍!

    她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那天雖然是深夜,但是附近正好有一個太監居住的雜役房,如果有人在這邊被襲擊,忽然叫喊的話,那邊肯定會聽得到的,蘇婉婉還特地過去問了一下那些宮人,可他們全都不知道!

    蹊蹺,實在是太蹊蹺了!

    蘇婉婉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芳菲:“你從大理寺給本宮請個仵作過來。”

    只有驗過之後,蘇婉婉才能夠確定她是被人殺死,還是真的是自己失足。

    事關她的名聲,她一定要猜測到底。

    芳菲何等聰慧,自然也猜出了她想要幹什麼,臉色大驚不已。

    “皇后娘娘,萬萬不可……”

    “快去!”蘇婉婉已經沒有耐心了,皺着眉頭冷冷的說道!

    芳菲看見她這個樣子便知道事情沒有迴轉的餘地,連忙說道:“娘娘先回昭陽宮吧,今兒個也冷,小心凍着自己,奴婢這就去請仵作。”

    想着仵作入宮,大概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蘇婉婉也沒有拒絕,微微的點了點頭:“好,本宮等你。”

    流言蜚語,在不大的宮城之中,如同北風吹過一樣,鬧得沸沸揚揚!

    大家都猜測,皇后爲什麼要跟一個小宮女過不去,有些人還猜測素秋是爲何從殿前來到了浣衣局,難不成也有皇后的緣故,大抵是冬日裏都閒得很,也懶得動,所有的宮女太監們就聚集在一起,談論着這件八卦!

    元喜氣沖沖的進來,替了一下門檻。

    “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編排皇后娘娘!”

    蘇婉婉正在閉目養神,聽到這句話睜開了眼睛,淡淡一笑:“此時此刻看來,本宮的嫌疑,的確是最大的!”

    身爲皇后中宮之主賜死一個宮女,哪怕是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法子,她們依然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更好奇更關注的是皇后娘娘爲何會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宮女。

    紅梅映雪,冬日寒冷,也是比不過人心冷漠,蒲草價少,更比不過人命輕賤。

    “娘娘,奴婢知道,你不會害人的。”元喜忽然坐在了她的腳邊,擡起頭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純潔無辜,更透着幾分善良,“我瞭解的皇后娘娘,絕對不會如此!”

    蘇婉婉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元喜真好。”

    仵作被請進了宮,蘇婉婉帶着他去了浣衣局,素秋的屍身,還沒有處理掉。

    仵作自然是什麼也不敢多問,拿起工具,正要開膛破肚,查找死亡原因的時候,一個身着布衣,渾身打滿了補丁的農婦,忽然從門外衝了進來。

    “素秋啊,你死的好慘啊,年紀輕輕,風華正茂,就這樣死了……”

    隨後,便有一個大個子男人領着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男人在抹眼淚,小丫頭也不過三四歲,天真無邪:“爹,不是說帶我來看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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