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已經是深春到了,天氣潮溼的很,綿綿的小雨,從早到晚,下個不停,亭臺樓閣,都隱藏在青霧之中,模糊了棱角,但是京都之中,學子們卻是匆匆忙忙,無比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讀書聲響徹了大渝帝都,一時之間,書香四飄。

    帶着鈴鐺的豪華馬車,從那些簡陋的房屋中穿梭而過,坐在馬車上的人聽到朗朗的讀書聲,沒有感慨學子雖然家境貧寒,但也不忘讀書的堅韌精神,反而嗤笑了一聲:“這些平頭百姓發了,有機會捐個小官做做就很不錯了,還敢到天子跟前,真是不知好歹!”

    “太師大人一出手,這些人,也不過跟蟲子一樣,不足爲懼!”侍從連忙拍馬屁。

    司太師冷哼一聲。

    屋檐下的雨,順着青色的瓦,一滴又一滴的落下來,就像是珍珠一樣,在明華宮殿前,像是透明的珠簾,底下燒着的是紅泥小爐,炭火正盛,綠色的茶水在裏頭滾着,飄出陣陣的茶香。

    蘇婉婉踏入門檻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了難得的一幕,美人垂首,手持針線在薄娟上下翩翩,她做的不算熟練,針腳也不是很齊。

    江明照也算是警覺,驀然擡首,一眼就看見了她,立刻做賊心虛似的收起了手中的女紅,慌忙起身來行禮:“娘娘怎麼來了?”

    可能是因爲動作太大的緣故,她小心翼翼收藏起來的東西還是落在了地上,捲成了一團。

    蘇婉婉俯身拾了起來,上面已經用線勾出了大致的輪廓,像是栩栩如生的並蒂雙蓮,是這個圖案……

    “小女拙劣之作,不敢辱了娘娘的眼睛。”江明照慌亂的奪了回來,收進懷中,盈盈行了一禮。

    蘇婉婉收回目光:“本宮做的也未必有你好。”不過她沒在這個話題上深問,反而和煦一笑:“不必多禮,宮中住的如何?可還習慣?”

    “在哪都是一樣!”江明照淡淡的回答道。

    蘇婉婉嘆了一口氣,事情已經成爲定局,現在想要更改也是沒有可能了,相愛之人,卻要走到各自一方,這怎麼能讓人不唏噓?

    蘇婉婉溫和一笑:“宮裏在辦你的嫁妝,本宮讓人拿了禮單過來,看看你還喜歡什麼,還需要什麼,本宮讓人去準備。”

    “娘娘,臣女的父親,也爲成女準備了不少東西,已經足夠了,不勞娘娘費心!”江明照低頭說道。

    蘇婉婉能看得出她臉上的疏離,悠悠的嘆了一口氣:“本宮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如果不願意說的話,那就好好的準備出嫁的事情吧,宮裏的宮女也在挑選,皇上的意思要給你帶些伶人,舞姬。”

    “謝皇后娘娘!”江明照立刻行禮。

    蘇婉婉將她扶了起來,也沒再說什麼,囑咐了幾句之後,便轉身退去了。

    回到昭陽宮,宮人們都在收拾她的東西,打算過幾日等金鑾殿徹底修繕好了,選擇個良辰吉日之後就搬進去!

    柳腰立刻上前來,跪下來行了一禮,沉聲說道:“娘娘,如今塵埃已定,草民也應該離開了!特來向娘娘辭別。”

    能夠威脅他的人已經不在了,所以,有此一事,也在蘇婉婉的計劃之內,她便讓元喜拿了些銀子來塞給他。

    “這是本宮賞賜給你的,感謝你那一日教本公如何留住皇上的心!”

    柳腰笑了笑,臉上露出明明白白的笑意,沉聲說道:“其實皇后娘娘並不需要,娘娘與皇上佳偶天成,心意相通,又怎會需要呢?”

    蘇婉婉沒想到他看的這麼通徹,也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便也沒有解釋:“這錢是給你安家所用,你幫了本宮的大忙,也算是大功一件,出去之後就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吧,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下去!”

    “是,多謝娘娘!”柳腰高高一拜,又多看了元喜一眼,最終無奈嘆氣,轉身離開了這裏。

    自離開之後,他就與宮廷再無牽扯,這裏的一切,都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但外面的自由,也是他心之嚮往。

    蘇婉婉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拿着食盒去金鑾殿看望蕭也的時候,他正在伏案埋頭苦寫。

    她悄悄的進去,繞到蕭也的身後,對方都沒有察覺,她仔細一看才發現蕭也是在親自給那一些考生們編考號。

    “你猜猜我是誰?”蘇婉婉故意壓着嗓子,柔弱無骨的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蕭也停筆,笑聲無奈。

    “整個金鑾殿,除了你,誰還敢跟我這麼放肆啊!”

    “我不懂皇上的意思。”蘇婉婉還強撐着,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對着他的耳邊,笑嘻嘻的說道:“皇上再猜猜吧!”

    蕭也聞言,回過頭,正好對上了她的臉,兩個人的氣息彷彿就在彼此之間交融,讓他們一片滾燙。

    蘇婉婉愣了一下,鬆開了手,朝後退了一步。

    蕭也一把拉住她:“我就知道,是我的皇后!”

    蘇婉婉切了一聲,撐着腦袋看着他:“怎麼樣了?這事兒你可以交給手下人去幹,幹嘛這麼辛苦,還有這麼多朝政等着你呢。”

    “如果交代下去的話,也總會有人聽到風聲的,所以這一次還是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蕭也一臉認真的說道。

    “說的也是,不過應該沒有那麼多手段可以做,到時候好好警告一下他們,便是卷子上也不能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跡,還有,閱卷的老師你找了嗎?”蘇婉婉笑問。

    “找了幾個,有的是應天學院的老師,有的是朝堂中的文儒大臣,應當不成問題。”蕭也沉聲說道。

    蘇婉婉見狀,擔憂的說道:“可應天學院的老師應該很熟悉自己學生寫的字吧。”

    “我問過了,應天學院的學生有千餘人,不可能每個都熟悉。”蕭也沉聲說道:“而且那些老師基本上都是講大課的,頗有聲望,平常也不會去批閱學生的文章。”

    蘇婉婉這下也就放心了,微微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好,那我幫你批奏摺。”

    說完,便坐在他的面前認真的翻看起了奏摺。

    兩人相對而坐,軒窗小開,遠山如眉,外面春風吹拂,飄起嫋嫋香菸,帶來花香鳥語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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