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汐掀起眼簾,與宮頡四目相對,當着對方的面設計了對方的小情.人可以說是相當不湊巧,但此刻他也看不出宮頡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再多的解釋都是徒勞,乾脆不解釋爲好。裴汐側了下身子打算繞過宮頡離開,宮頡卻回頭對他道:“你沒什麼要和我說的?”

    宮頡挑着眉,雖然帶着笑,眼睛裏卻沒有半分笑意。

    裴汐暗罵了句笑面虎,轉頭微笑着看着他:“宮先生在說什麼,我人比較笨,聽不明白。”

    宮頡頭一次見到這麼嘴硬的人,頗有興趣地走近裴汐,低頭對着他輕聲道:“明知故問?裝傻就沒意思了。”

    裴汐眨眨眼:“現在是法治社會,宮先生要捉人,可得講證據。不過,這片場公共設施差得很,一個攝像頭都沒有,要取證只怕是有些困難。”說完,還故作苦惱地摸摸頭髮,一副很爲人着想的樣子。

    “你看我像講證據的人麼?”宮頡像聽到什麼笑話,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裴汐咬了下牙:他怎麼忘了,宮頡這個人表面優雅,實際上就是個心狠手辣的瘋子。宮頡和宋沅,一個兩面三刀,一個雙面綠茶,真是絕配!

    裴汐眯着眼瞪向宮頡,想聽聽他到底要幹什麼。

    宮頡有意再調侃裴汐幾句,卻驀地對上裴汐那雙倔強、帶着冷意的眼睛,心頭忽然升起一絲久違的感覺。

    太像了。

    無論是氣質,還是眼神,和多年前的那個少年簡直像是同一個人。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讓宮頡的心裏甚至浮起一種錯覺——如果這一秒不拉住面前的人,這個人就會帶着少年的剪影一起從他身邊徹底消失。

    宮頡下意識抓住裴汐的胳膊,從喉頭擠出一句低沉的話語:“你,到底是誰?”

    那力道大到似乎能把人的骨頭掐斷,讓裴汐痛得連吸冷氣。他蹙眉把宮頡的手掰開,語氣不善:“宮先生這話問得蹊蹺,您難道不知道我是宋沅的替身?”他頓了一下,側目看着宮頡:“宮先生挺體面一個老闆,幹嘛非和我這麼個小炮灰過不去?”

    “難道......”他的表情忽然變得玩味,湊近宮頡揚眉輕笑:“宮先生是看上我了,想和我試試?”

    那聲音又酥又柔,像貓爪子在撓人,招人得不行,眼前男人的臉和多年前的冷豔少年重合,連宮頡這樣冷靜的人都難以維持頭腦的清醒。

    見宮頡沒有反應,裴汐以退爲進,靠近他道:“一種菜喫久了,果然還是要換個新口味,對不對?”

    宮頡皺眉望着裴汐,想透過面前這張笑顏看到他的內心,卻什麼也看不清——裴汐說這話,到底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見宮頡被自己問懵了,裴汐輕笑一聲把他撞開,自顧自地走了。

    宮頡回頭看着他離開的身影,某種名爲獵奇的心理逐漸開始作祟。

    裴汐這個人,很有趣。宮頡心想。

    ......

    宋沅奪門而出的畫面被裴汐的直播“無意”間錄下,不到五分鐘,#宋沅裝病#、#宋沅健步如飛#、#宋沅被鴿子嚇出化妝間#三大詞條就上了實時熱搜。

    老胡上廁所回來,正看到裴汐一臉苦惱地蹲在鴿籠前比劃着斷掉的竹條,宋沅惱怒地站在化妝間門口,一羣工作人員簇擁着他道歉。

    “怎麼了這是?”老胡預感到大事不好,額頭冷汗直冒,怎麼他就離開了一小會兒,就惹出麻煩來了呢?

    裴汐哭喪着臉對他道:“胡師傅,鴿子把籠子啄壞了,自己鑽出來了。”

    “那宋影帝這是......”老胡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鴿子跑出來和宋沅生氣有哪門子關係。

    宋沅並不想和老胡多說,和這種幹粗活的老師傅說什麼“熱搜”、“營銷號”人家怎麼可能懂,只冷冷道:“看個鴿子都看不好,要你幹嘛。”

    老胡一個打工的,被罵只能聽着,裴汐不想讓人替自己頂包,上前道歉道:“宋影帝,抱歉,老胡去上廁所了,叫我幫忙看着,我又忙着直播,就沒注意。”

    宋沅一想到視頻流出去的源頭就是裴汐的直播,氣得臉色黑壓壓的,此刻也顧不上形象了,怒道:“裴汐,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汐眨眼道:“宋影帝,我辦事不力我認了,但您要是懷疑我是故意的,那可就錯怪我了。我和您又不熟,哪兒知道您怕鴿子啊。”

    宋沅的助理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點頭道:“確實,宋先生怕鴿子的事就連我們也沒聽說過,更別提裴汐了,應該就是個意外吧。”

    宋沅雖然不願意接受,想想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他怕鴿子的事除了他爸媽還有死了的裴汐以外沒人知道,故意設計的確說不通。

    宋沅過於健康地走動的視頻險些讓他人設崩塌,他事後找了許多其他理由——“媒體報道過於誇張,傷勢本來就沒那麼嚴重”、“傷的確好得差不多了”之類的話,勉強搪塞了過去。畢竟他的國民度還在,還有宮頡在背後幫他壓負評,這個事故的水花不算太大。娛樂圈每天的新聞層出不窮,大家的眼睛也不會只盯着他。

    只是這事兒一出,宋沅警覺了不少,也不敢再囂張、耍大牌,該拍什麼戲拍什麼戲,原本定下來全讓裴汐替的吻戲也都自己上。宮頡的公司迎來了新一季度的業務,不再在片場多留。

    宋沅雖然被打擊了一波,但裴汐的情況也不樂觀。任裴汐的公司怎麼道歉、片場的人如何幫他說好話,他還是因爲這次小小的直播失誤丟掉了這份替身的工作。

    辭了就辭了,本來裴汐也不稀罕給宋沅當什麼破替身。只不過裴汐和言端捲鋪蓋回去,看到小破公司依舊慘兮兮,心裏還是挺鬱悶。

    沒拿到理想的報酬人就給送回來了,王老闆的心情當然不好,裴汐和言端回來後,他都沒和他們見面,直說自己忙,讓他們沒事好好琢磨賺錢的門路。

    裴汐直播失誤在業內已經傳開了,短時間內沒人願意找他演戲,他只能另謀別的機會。

    一天,他聽着聽着歌,突然想起自己以前還有唱作賬號,尋思着能不能把那號撿起來繼續用。那賬號他沒綁身份證什麼的,用賬號密碼就能登。

    上輩子他聲帶受損,不能再以唱歌謀生,但他重生而來的這具身體嗓音條件非常好,音域跨度大,而且和上輩子有相似處,不好好利用他都覺得可惜。

    於是他興致勃勃地找到之前發歌的網站,想登進去看看。他的號是個匿名大神號,業內人稱“V5”,唱作圈子裏沒幾個人不知道他。

    裴汐很順利地登上了號,原以爲好幾個月不上,粉絲應該都跑光了,沒想到粉絲數不僅沒掉,還漲了幾萬。私信也是鋪天蓋地,有問他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繼續發歌的,也有非常多想和他進行商業合作的。

    【V5大大什麼時候迴歸啊!我歌荒了啊!!!】

    【大大你去哪兒了,好久不見好想你!】

    【在線尋人啓事,失蹤大神V5一枚,見到他的MMMMMMMMM】

    【V5您好,您的歌曲被我司看中,想與您商談版權一事,聯繫方式:1XXXXXXXXXX,加我詳談】

    裴汐的心裏五味雜陳,那些人發私信的時候,一定是充滿希望的,即使知道他不一定會回,但也和所有的粉絲一樣,知道他就算不再發歌、沒有動態,也只是淡了圈,會在某個地方生活得很好。

    他們不知道的是,那個他們心心念唸的大神V5,早就跌下山崖,屍骨無存,一聲不響地從世界消失了。

    如果不是他陰差陽錯地重生,他估計永遠也沒有機會見到粉絲的思念了吧。這樣想着,裴汐的眼眶有些發酸,上輩子不在意的事情,經歷了生死過後,都變得彌足珍貴。

    看到自己的歌還有那麼多人喜歡,裴汐又高興又得意,同時也放心了一點——即使他現在沒活兒幹,重操舊業發歌也不至於餓死。

    正看着,言端突然端着水杯走到他身後,裴汐快速地把網站關掉,裝作瀏覽新聞。

    言端坐到他身旁問道:“你想發歌?”

    “我就,隨便看看。”裴汐敷衍道。

    言端垂眼道:“你被人嘲過音癡。”

    裴汐愣住了,這件事他有過了解:原來的裴汐空有一副好嗓音卻不懂樂理,在一次商演上出了洋相,被人嘲笑是音癡。

    老天爺賞了他一口飯,他卻端不穩,把飯碗給砸了,也是夠掉鏈子的。

    裴汐這個人向來喜歡打人臉,別人說他不行,他就非要辦成了叫人看看。更何況不懂樂理的是原來的裴汐,並不是他,寫歌完全是他的強項。

    裴汐抱着膝蓋,側頭對言端道:“所以你不相信我了,覺得我沒辦法唱歌賺錢?”

    言端飛快地搖頭,把衝好麥片的熱水杯遞給言端道:“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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