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長恭敬地望了言端一眼，鞠躬道：“好的，有需要叫我。”
裴汐踱了一圈，給言端挑了一身西裝三件套，白襯衫、同色系的西褲和馬甲，又挑了一根皮帶，遞給言端：“試試？”
挑都挑好了，言端沒有再拒絕的道理，接過衣服。店長上前親自帶言端去更衣的地方，並讓店員招呼裴汐去休息區等待。
高奢品牌店的更衣室非常豪華，除去更衣的內間，外面還有很大一片空間，放置有沙發、睡衣，以便客人更衣途中臨時的需要。店長帶着言端進去，常規交待了一番就打算出去。言端並不急着換衣服，而是叫住店長道：“麻煩幫外面的先生也選一套適合他的，要和這套同色系。”
店長愣了一下，點頭道：“好的，宮先生。”
“還有。”言端從衣服口袋掏出一張黑卡，遞到店長手裏，輕聲道：“用這張卡結賬，不要讓他知道。”
“明白。”店長猶豫了一下，“那這件衣服......”言端還沒試，就急着結賬？
“他挑的，我都滿意。”言端的聲音帶着不容置喙。
店長點頭應下來，出去給裴汐選衣服，裴汐也覺得這店的衣服不錯，沒費什麼功夫就接受了店長的提議。
另一個店員帶着裴汐去別的更衣室更衣，裴汐換完覺得挺合身，就和店長確認了要這件。他扭頭看到店長在服務檯忙活了一會兒，拿着什麼東西又進言端的更衣室了，有些疑惑，對負責接待他的店員微笑道：“我能去那裏面嗎？”
裴汐一笑，任何人都很難拒絕他的請求，更別提這個年輕的女店員。但她剛來，膽子有些小，猶豫道：“可以，只是那位先生還在試......”她摸不準裴汐和言端的關係，不知道裴汐進去言端會不會生氣，雖然這兩位她都開罪不起。
“沒事，我就進去看一下，出問題也不會怪到你頭上。”
店長剛把卡還給言端，裴汐就推門進來了，店長剛想出言提醒，就被言端的眼神制止下來。言端望向裴汐，語氣平靜：“裴先生，你怎麼進來了？”
“店長又是進來做什麼？”裴汐靠在門邊，好整以暇地打量換上新裝的言端——不得不說，言端這身材，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跟模特似的。
“皮帶有點問題，我讓她幫我看看。”言端道。
店長會意，忙順着言端道：“是，這批貨都是純手工製作，孔眼也是人工打的，偶爾會出現扣不進去的情況。不過，這不影響產品的品質和設計。”說完，還舉了舉手中的縫紉專用剪刀和一點皮料線頭，以證明她真的只是來調整皮帶的。
“皮帶有問題？”裴汐蹙眉，言語間往裏走，“我看看？”
“好啊，裴先生幫我弄吧。”言端笑着說。
店長把剪刀遞給裴汐，朝兩位露出個微笑，欠身道：“那我先出去了。”
更衣間面積寬敞，四周是水晶質感的玻璃鏡面設計。兩人站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鏡面反射出各個角度的鏡像，有種空間的摺疊感和無限延伸感。皮質的沙發置於中庭，底下是昂貴的手工地毯，桌上放着香檳玫瑰的插花，隱約可以嗅到那自然芬芳的香氣。
“站這兒弄？”裴汐側頭。
“那我們，進去。”言端帶着裴汐上樓梯。
更衣室在錯層之上，和底下的欣賞區有幾個臺階的距離，同樣也擺放有新鮮的花束。
那地板鋪着地毯有些滑，裴汐一個不留神踩空了，言端正在往上走，反應過來馬上拉住了他。
言端一手扶着裴汐的手臂，一手護着裴汐的腰，那纖細的手感讓他心臟狂跳，把人抱入懷中一動都不敢再動。
“裴先生，沒事吧。”言端氣息未定，在裴汐頭頂道。
那聲音透過骨傳導低沉有磁性，又帶着少年乾淨純粹的音質，讓人心酥酥麻麻的。裴汐從言端寬闊的胸膛中擡起頭，對上那雙灼灼的眸子：“沒......沒事。”
言端肩寬腰窄，該有的肌肉一點不少，就算是冬天，身體也暖得跟火爐一樣。趴在言端的懷裏，裴汐很難再忽視那乾淨又強烈的荷爾蒙氣息，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面前的這個人，不只是個貼心的弟弟，更是個成熟的男人。
言端似乎怕他鬆手後裴汐會摔着，一直牢牢地抱着裴汐，裴汐無奈側頭提醒：“喂，還不撒手？”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好是門口的視野盲區，即使現在有人推門進來，也看不到他們。
言端驚醒一般鬆開環着裴汐的手。由於兩人捱得實在太近，裴汐都能聽到他擂鼓般的心跳。
“你皮帶怎麼回事，我就在這兒幫你看了得了。”裴汐才意識到自己手上還拿着剪刀，這玩意對着人很危險，想了想還是把它放到地毯上。
“沒多大問題，剛剛店長弄好了。”言端含糊道。
裴汐將信將疑，躬身去查看言端腰間的皮帶。其實如果合身，穿西褲並不需要正裝皮帶，但某些款型還是會設計出來，拿金屬作爲破色的裝飾。
“鬆開我看看。”裴汐雲淡風輕道。
“啊？”言端怔住，“裴先生，不好吧。”
“我看看你這幾個孔能不能都穿進去。”裴汐道。
儘管覺得當着人面解皮帶挺詭異的，但言端還是硬着頭皮照做了。
對面的鏡子裏，言端西褲筆直，一雙長腿彷彿看不到邊，半截皮帶垂在腰間，嚴謹瀟灑之餘多了份隨性不羈。裴汐伸手去一個個幫他驗證穿孔是不是合適，彎得腰都酸了。
“裴先生，我自己弄吧。”言端低頭看了下裴汐的發頂，又很快把視線轉移到天花板的鏡子上。鏡子裏兩人的身體被扭曲成怪異的姿態，彷彿在看不見的異空間，緊密纏繞得分也分不開。
裴汐，離他這樣近。
“最後一個了，都能穿進去啊，剛剛怎麼回事。”裴汐專注地檢查。
“可能是，我沒掌握扣的訣竅。”言端的呼吸有些急促。
裴汐覺得言端聲音有點不對勁，下意識擡頭看了眼他的神情，他發現言端的臉泛着不自然的潮紅，眼神也很飄忽。
再回頭，他就看到了眼前那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裴汐的動作頓時僵住了，愣了幾秒站起來道：“檢查完了，沒什麼問題。應該是店長給你處理好了。”
“嗯，嗯。”言端有些慌亂，自行把皮帶調整到合適的鬆緊，側過身子面壁。
“那什麼，你把衣服換下來吧。我去外面等你。”裴汐飛速瞟了言端一眼，握拳湊到脣邊輕咳一聲，下樓梯出了更衣室。
一出門，店長就注意到裴汐急促的呼吸和微啓的薄脣，她往屋內看了眼，自行腦補了一場更衣室裏的激烈情.事。但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她走過來道：“您的衣服已經包好了，裏面那位先生的還合適嗎？”
“他馬上出來，出來再問他吧。”裴汐現在腦子有點亂，顧不上和人說話。
他坐到沙發上，平復了一下心緒：剛剛他是怎麼了？言端又怎麼了？他們倆都是男人啊，怎麼會......
關於他自己性取向的問題，裴汐其實從來沒有思考過。他從沒喜歡過任何人，不論男人還是女人，他很難想象自己會和別人共度一生，也覺得兒女情長的浪費時間。
愛情是奢侈品，不是每個人都有福碰見，有福消受，他坦然接受自己的冷心冷情。
可剛剛更衣室裏的氛圍太過曖昧。言端年輕氣盛也就算了，他心裏那種奇異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
難道是他倆寂寞太久，又成天粘一起的緣故？
裴汐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解釋爲，是他和言端捱得太近了，這是作爲男人正常的生理現象。
言端換好衣服後出來，叫店員把衣服和皮帶包好，裴汐去結賬，店長卻告訴他已經結過了。
“結過了？”裴汐奇道，“誰結的？”
店長微笑：“您身旁這位先生。”
裴汐皮笑肉不笑地接過袋子，帶着言端出了門，一出門便道：“你哪兒來的錢？”他把更衣室的尷尬都拋到腦後，現在正裝錢纔是重點。
這兩套衣服加起來，比他給言端的錢多了去了。
言端解釋道：“裴先生，我沒花你給我的錢，是我之前存的。”
“我生氣的點是這個？你存的錢是你的，不是用來揮霍的。”裴汐有點生氣，今天本來是他帶言端出了買東西，卻讓言端破費了。
“不是揮霍。”言端輕聲，很是認真，“給裴先生買喜歡的東西，是必須的開支。”
“你這樣，我都不敢再帶你出來了。”
“那，下次裴先生賺到錢，再給我分好不好？我一定不亂花。”言端怯怯地打着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