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這位極少露面的陸大總裁爲什麼突然親自過來監工，更不知道陸頤景的臉色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了——明明來的時候看着挺高興的，究竟是哪個細節惹惱了這尊大佛......
導播心裏暗叫倒黴，偏偏他值班就遇上這種事：財神爺在想什麼，他哪兒能猜出來？但陸頤景明顯有話想說，他不能當作沒看見，只好恭敬地問了句：“陸總，您看這節目效果怎麼樣？還滿意嗎？”
陸頤景沉着臉，極簡短地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啊。”導播實話實說，“裴汐的舞臺表現力特別好，颱風很穩，完全不像沒上過舞臺的人，非常出乎我的意料。嗓音也是得天獨厚，幾乎不需要修，他和白子欽開場沒問題的。”
導播一頓猛誇，心想着這麼說總該顯得收視率有保障了吧，陸頤景的表情卻沒有因此變好，反而像在壓抑着什麼。
“是麼？”陸頤景冷哼一聲，不太滿意，卻不點明哪裏不好。
導播也拿不準陸頤景到底在挑剔什麼了，求助地望向楊祕書的方向，楊祕書也發現他們這位向來公私分明的老闆好像在硬找茬，猜測可能和鏡頭裏的倆人有關，只好建議道：“這樣吧，我去把唱歌的兩位叫進來，陸總您看怎麼樣？”
陸頤景思考了一會兒道：“先彩排吧，進度爲先。”
“好的。”楊祕書又站回陸頤景身後。
唱完歌，兩組人做了幾回合的遊戲，節目氣氛越來越好。最後一個環節是兩個劇組分別飾演對方劇本中的情節，看着鏡頭裏半摟着黎穎的裴汐，一直沉默的陸頤景復又開了腔：“結束之後讓裴汐過來一下。”
之前說要把裴汐叫過來沒采納，現在突然又反悔，楊祕書也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職業素養一向很好，沒多問什麼，接到指令就去後臺等裴汐。
裴汐彩排完，便看到楊祕書面帶微笑，站在臺階旁等他。
“您......”裴汐覺得有些眼熟，認出是總在陸頤景身邊出現的楊祕書，猶豫着不知怎麼開口。
“陸總在後面等你。”楊祕書沒有心思寒暄，直截了當。
“等我？”
“嗯，去了就知道了。”
陸頤景是電影、電視劇投資人和綜藝節目的贊助商，又有兩個公司的新人蔘加綜藝首秀，過來實屬正常。但彩排完不叫公司的人過去，反倒單獨叫他一個人，卻讓人有些費解。
裴汐揣測無果，跟着楊祕書推門進去找陸頤景。
裴汐進門，陸頤景馬上擡眼望向他，那雙桃花眼此刻嚴肅異常，翹着的二郎腿讓他嚴謹中帶着從容，周身散發着精英的氣質。
說實在的，陸頤景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纔來看彩排，但他明確的知道，他的確是爲了裴汐來的，和旁人無關。
“剛剛那段，你沒演好。”陸頤景道。
裴汐愣了一瞬——陸頤景把他叫過來，就是想告訴他交換劇本的那段戲他演得不好？
一個綜藝而已，也不是真實的劇組，有人演得好有人演得差很正常，有時候笑點就是這麼來的，不至於就因爲演技的瑕疵把收視率拉低了吧。
況且，他沒覺得自己剛剛演的有什麼問題。
陸頤景盯着他，沉聲道：“你剛剛的表演，我看不到任何感情的投入，和身邊演員也很沒有默契。臺詞不熟，動作過於一板一眼。這樣是不行的。”
要不然，就是在存心挑刺。
裴汐想着自己並沒有惹到過陸頤景，或許陸頤景今天本來就不大高興，帶着氣來的。他犯不着和大老闆置氣，假裝點頭道：“陸總說得很對，您的指點真是讓我受益匪淺。”
陸頤景神色稍霽，正想接着說什麼，白子欽敲門進來了：“裴汐？”
裴汐扭頭回應：“我在。”
白子欽進來，感受到房間裏詭異的氣氛，笑道：“在開小會？”
陸頤景和白子欽的關係自從相親以來一直都很尷尬，白子欽大大咧咧倒沒什麼，陸頤景卻不大自然。他把放在裴汐身上的視線收回來，輕咳一聲，楊祕書便上前解釋：“陸總有點事情給裴汐交待。”
“哦，這樣啊。”白子欽笑着摸摸頭髮，“導演在找人呢，要正式錄製了，我現在能帶裴汐走了嗎？”
裴汐看了眼陸頤景，見他沒有反應，應該是默許了：“我們說完了，走吧。”
白子欽點頭，兩人一同出了房間。
正式地錄完一遍後，衆人圓滿收工。裴汐下了節目走出去，外面的天已經黑得徹底，言端還在等着他。
“裴先生，去喫飯嗎？”言端邊替他拿東西，邊走去開車。
其實裴汐餓倒不怎麼餓，就是困得很，但一想到言端等了這麼久，肯定餓壞了，還是點頭微笑：“嗯，去喫飯。”
“好。”言端笑得很開心，“裴先生想喫什麼？”
“都可以啊，看你的。”
“上次那家江湖菜怎麼樣？”
“都行。”
“那就去那家吧。”
“好。”言端幫裴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他進去之後又幫他關上門。
等言端把東西在後座放好，再轉回駕駛座坐定，裴汐已經累得直接靠在車窗上睡着了。
裴汐的眼睛輕輕合着，眼睫微微顫動，身體隨着均勻的呼吸起伏，雖然疲憊，卻依然好看得讓言端挪不開眼。
言端給自己系安全帶的手滯了一會兒才繼續動作，給自己繫好後，他又側過身去幫裴汐也繫上。他把裴汐靠在車窗上的頭輕輕扶穩，換了個朝車裏的方向安放在靠背上，把車窗調下去一點通風。
車窗緩緩下降，言端一下子就注意到隔壁停放的那輛車。
他曾經在劇組見過那輛黑色的車，車主是陸頤景。
那輛車的車窗也都開着，陸頤景的上半身從後座的車窗露出，一雙桃花眼像有所察覺似的朝言端和裴汐的方向看去。
坐在駕駛座的楊祕書也順着看了過去，似乎想說些什麼，言端卻很快把車窗又調了上去，把車開走了。
“陸總，裴汐的助理好像不太願意和我們接觸。”楊祕書捏着方向盤，回頭對陸頤景無奈道。
陸頤景雙手交疊在胸前，眼裏有怒氣：“看看有什麼表演班，給裴汐報幾個。”說完又道，“我看他的工作強度完全不夠，不要讓他閒着，食宿都給他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