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十粒平時根本不起夜,都是一覺到天亮。
今晚賞月,或許是喫月餅後,喝水太多。
睡夢中被尿憋醒了,他從牀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向院子裏的廁所。
在他剛解開褲帶的一剎那,突然看到了石榴樹下忘情擁吻的兩人。
他提着解好褲帶走了過去,心裏納悶了,到底是誰?
石榴樹下的兩個纏繞着的人,正在熱烈地探索着對方。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傻子十粒站在他們的身後。
看着前面兩個慾火燃燒的人,十粒眯起了眼睛,怯怯地走向前。
藉着皓月,看清了眼前的人,傻子十粒嚇得哆嗦了一下。
他睜大了眼睛,一隻手提着自己的褲子,傻傻地看着。
在他單純的腦裏,眼前這一幕讓他腦子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壓制住自己,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發出一點的聲響,
已到嘴邊的“呵呵”聲,也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心亂如麻的傻子十粒,強忍着眼淚。轉過頭,躡手躡腳地退回屋裏,悄無聲息地躺在牀上。
兩個沉醉在甜蜜世界裏的人,一點也沒察覺到傻子十粒曾經出來過。
他們在纏綿忘情的的鏡頭,已經全部收入了傻子十粒的眼裏。
兩個像極了沙漠裏乾渴的小草,遇見露水一樣貪婪的人,都想把對方都喫進肚子裏去。
他捧着她的臉,手指插入她的髮絲。
伍帆的吻,溫柔中帶着侵略。王小清的脣瓣,耳根,脖子都留下了他的氣息。
兩人呼吸相交,聲息變得粗重起來。
王小清的心,已經徹底淹沒在潮水裏。
伍帆把王小清抱了起來,走向了自己的家。
隨着關門的聲音,傻子十粒在牀上蜷縮着身子,緊緊地咬住了被子。
他生怕自己發出聲音來,攪擾到他們的歡好。
不厚的牆板,隔不斷那邊傳來的聲響。
女人近乎哭泣的呻吟聲、男人粗狂的喘息聲、還有牀激烈的震盪聲。
傻子十粒渾身顫抖,眼睜睜地瞪着蚊帳頂。淚,無聲的順着眼角滴在了枕頭上。
牀後小小的玻璃窗,溫柔如水的月光探射在牀上。十粒看了看身邊熟睡的荷花,又看了看王小清空空的位置,眼淚無法控制地涌出來,心痙攣一般地疼痛。
窗外的蛙聲,此起彼伏叫得歡騰,好像在嘲笑傻子的軟弱無能,只能默默流淚。
夜很長,長得生出了根。
黎明將至,王小清輕輕地推開了家門,躡手躡腳地向牀靠近。
十粒聽到了隔壁門的響聲,側過了身子。
他知道歡愉後的女人回家了,但他不願讓女人看到,他一夜沒睡,竟是爲了等着她跟隔壁偷情後回來。
王小清安靜地躺在牀上,閉上眼睛回味着剛纔一幕,心又開始萬馬奔騰,面紅耳赤。
剛纔的她,猶如一頭餓瘋了的母狼。
和伍帆在一起,體內有股熊熊烈火,焚燒不盡。
伍帆的身體就像有魔力,不停地向她召喚。
伍帆就像潘多拉,打開了她在魔盒裏封閉多年的慾望魔鬼,一發不可收拾。
只要伍帆稍微一碰她,便會融化掉。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阿香姐常說的那句話“樂此不疲”。
也體會到了阿香姐嘴裏的“銷魂蝕骨”。
兩個極其貪婪的人,幾乎一夜沒睡,沒完沒了地探索着對方的身體。
就想在一夜之間,把對方的身體讀透。
就一夜,足以讓人回味一生。
王小清今天起得比平時晚,荷花也象是知道了母親的一夜歡愉。竟配合着王小清,睡到了早上八點多。
等到王小清起來的時候,她發現傻子十粒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牀了。
一大早沒喫早飯,他就已經去桃花鎮堂哥店裏幫工去了吧。
他是什麼時候起來走的,她竟然一無所知。
“小清,今天怎麼睡得這麼晚?昨晚做賊去啦?”已經在院子裏繡花的阿香姐,看到次刻纔在廚房忙碌着的王小清打趣地說。
王小清被阿香姐這麼一問,想起昨晚的瘋狂,臉立馬紅得像染了胭脂。
她吱吱唔晤地、想掩蓋什麼似的說:“昨晚荷花的腳傷了,一個晚上的沒睡好。所以就睡過了頭。”一邊說着一邊熟練的掏米做早飯。
王小清凌晨回家睡着以後,傻子十粒悄悄的爬下了牀。看着一夜歡愉後睡熟的王小清,心如刀割。
他走到了屋後的田野,順着大路直走。走進了隔壁村的山路,一直着走,進了小連山。
小連山離鳳凰鄉有三四里地,是個不起眼的小山丘。
它雖然是個小山丘,但它可是鳳凰鄉方圓五里唯一的山。
傻子十粒平時從沒出過遠門,這座山雖然近在咫尺,但是他也一次都沒上過。
今天的十粒,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躲起來。他不想看到那些醜陋的面孔。
不知不覺竟然順着山路,走上了山。
小山丘上,除了不知道誰家種的幾十棵芒果樹,就只剩下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
這些晚熟的芒果樹,樹上掛滿了黃橙橙的芒果,發出一股誘人的香味。
此刻就是山珍海味,瓊瑤玉漿,對於十粒來說,也不爲所動。
他在山中間的一棵芒果樹下坐了下來,無力地靠在芒果樹上。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抱住了芒果樹,放聲大哭。
他自己無能,他自己根本不配王小清。
爲什麼自己是個傻子?爲什麼王小清要那麼誘人?
男才女貌,他們是何等的般配!
王小清應該擁有幸福!昨晚的她,看起來是那麼快樂!
這種快樂,是他永遠無法給予的。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迷人的王小清,也沒見過如此沉醉的王小清。
想必那一刻,是王小清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刻吧!
他又醜又笨,還是個傻子!何德何能捆綁王小清一輩子?
他該放她走嗎?放她自由吧?他是真的愛她嗎?
十粒想了很多,也哭了很久。
又累又餓,竟然在芒果樹下睡着了。
王小清和荷花喫過了早飯,把荷花抱去了婆婆家。
阿香姐院子裏已經坐滿了繡花的人,李靜,英子,王小清也加進了隊伍。
昨晚跟李靜齷齪後,早上喫飯的時候李靜按耐不住寂寞,又端着飯碗來阿香姐院子裏搭話,就和好了。
女人的臉,六月的天,變化可真是快。
不知道睡了多久,十粒被太陽烤醒了過來。
睜開了眼。太陽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一點情面也不留給他。
腳下的沒名字的野花和野草,沒過了他的膝蓋。他兩眼空洞的望着透過樹葉的陽光,地面斑斑駁駁的光影在晃動着。
他無聊的拔着他周圍的野草,又餓又渴。
樹上滿是熟透了的芒果,然而又餓又渴的十粒,竟然一點喫的慾望都沒有。
十粒呆呆地在原地坐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太陽已經慢慢漫過了他的頭頂,向他的背後落到了山後面去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影子從什麼地方,悄悄地爬到了眼前,又迅速地消失於無形,只剩下一團漆黑。
黑夜的顏色一股腦地塗抹在他身外的天地,那廣闊無垠的空間。
一整天了,他沒喫過一口飯,沒喝過一口水。他幾乎沒有發現滿樹成熟的芒果。
餓到最後,沒了感覺,也沒想喫的慾望。
他只想一直坐在這裏,不想回到和王小清共有的家。
他不敢回去,他們是不是天天揹着他這樣的親熱?
今晚,他們還會繼續歡愉嗎?那個永世難忘的場面,他不想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