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手包裏掏出了一沓鈔票,塞給了良叔。
“不不,阿帆,不能要。”良叔連忙站了起來,雙手擋着伍帆遞過來的錢,推辭着。
“良叔,這是小五的工資,我先支出來給你的。”伍帆把錢塞到良叔手裏,把他按下椅子坐下。
“不可能賺這麼多,小五纔去你那邊多久啊,房子也定了,還有那麼多工資啊?”明顯良叔也不糊塗,他知道兒子的工資不可能有這麼多的。
“他在我公司工作,工資的事你不要擔心,我不會虧本的。”看到老人憂心忡忡的眼睛,伍帆開起了玩笑。
“良叔,你就安心的收下吧,那是小五的工資,別太省。”光叔也接過了話說。
“真的太感謝你們了,小五要文化沒文化,要力氣沒力氣的,還給這麼多工資。”良叔把錢緊緊拽在手裏,對伍帆,光叔,明嬸點頭致謝。
“客氣了,他也是要工作的,不是白給的。”伍帆拍了拍良叔的肩,安慰着。
“明嫂,少傑明年就可以回來了吧?”良叔想到了廢品站的創始人伍少傑。
“是啊,少傑明年終於可以回來了。”明嬸回答的時候,眼睛裏有星星在閃爍。
“還是少傑本事啊,你也要開開心心等少傑回來。”村裏人都知道少傑媽身體不好,所以良叔纔會說出此話。
“是啊,我現在天天都要好好喫飯,健健康康地等少傑回來。”少傑媽開心地迴應着。
“光叔,我們差不多得裝車,準備啓程了,要不路上得開夜車了。”伍帆站了起來,對着光叔說。
“你們忙吧,那我先回了,祝你們一路平安。”良叔聽到伍帆說要啓程,趕緊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良叔,我因爲明早有個重要的會議,回去不能太晚,所以要儘早出發,等下次我回來,專門去拜訪你,你慢走。”伍帆送良叔走出書齋說。
“慢走啊良叔。”光叔和明嬸齊聲說。
“好的,沒關係。”良叔回過頭對伍帆搖了搖手,蹣跚着走出巷子。
光叔跟伍帆,把東西一袋一袋的搬出了巷子,裝進了後備箱。
光嬸拉着明嬸的手,兩妯娌淚眼朦朧都說不出話來。
光叔搬完了最後一袋,進來喊光嬸,看到了眼前一幕,他眼眶也紅了說:“嫂子,我哥回來,你跟他說一聲,我們走了。”
“好的,你們慢點,一路平安。”明嬸拍了拍光嬸的手背說。
“大姆(注:潮州人妯娌之間的稱呼爲:大姆,小嬸,跟孩子一樣的稱呼)保重身體,要健健康康。”光嬸哽咽着對明嬸說。
“好的,走吧。”明嬸也是滿眼眶的淚。
她緊緊拽着光嬸的手,一直送到了書齋門口,才依依不捨地放開,看着小叔子夫妻走出了巷子。
明嬸孃家的一個堂哥去世,今天出殯,明叔去明嬸孃家奔喪了,所以錯過了送弟弟夫妻去深圳。
光叔夫妻走後,明嬸看到空曠的書齋靜悄悄,心裏有無盡的憂傷。
原先公司放假,陳燕燕就像只自由的小鳥,飛回沙井過節。
這次伍帆提前回老家過節,她需要留在辦公室接電話,所以中秋節的半天假,對於陳燕燕來說,是根本不存在的。
伍帆讓她這兩天加班,等他回來開好重要的會議,便給她補假。
於是中秋夜,陳燕燕只能在公司度過了。
伍少凱去了黃貝嶺,伍利明跟老婆孩子回了市區的新房,老鄉們都成羣結隊的去市區玩,到了晚飯時間,食堂裏剩沒幾個人在喫飯。
伍小五剛走進食堂,便看到陳燕燕一個人坐在餐桌喫飯。
他疑惑不已,今天過節,爲何她不回家?
看到伍小五進食堂,陳燕燕低下了頭喫飯,假裝沒看見。
看到陳燕燕跟平時不一樣,伍小五不由多看了陳燕燕几眼。
在伍小五偷看自己的同時,陳燕燕也用眼角偷瞄着伍小五的反應。
她看到了伍小五不時的往這邊看來,心裏暗暗地罵了起來:“這人就是犯賤,跟他打招呼的時候逃避,不睬他了倒是偷看。”
伍小五看到對自己視若無睹的陳燕燕,心裏有些悲傷。
她爲何不看自己?是沒看見?還是有啥不好的事情呢?
爲何不回家過節?難道家裏發生了什麼事?
伍小五接過了阿姨遞過來的菜盤,眼睛盯着陳燕燕,突然被椅子絆住了腿,菜盤“嘭”一下摔在地下。
他看着狼藉的地面,尷尬地看着食堂裏看自己出醜的人笑了笑。
陳燕燕聽到了背後的響聲,轉過了頭,看到了尷尬地笑着、手足無措的伍小五。
她轉過了頭,繼續喫飯,像沒看見一樣。
伍小五趕緊去找拖把,飯堂阿姨對他說:“你再重新去打一份吧,這個我來處理。”
“謝謝,謝謝,給你添麻煩了。”聽到阿姨說讓他來處理,伍小五尷尬地跟阿姨道謝。
他重新走到窗口,阿姨已經幫他把飯菜又打好了。
他漲紅了臉看着打飯阿姨,阿姨笑了笑對他說:“沒關係,人都會有失手的時候。”
他接過了阿姨遞過來的菜盤,小心翼翼地走到最近的餐桌,把盤子放下。
他轉頭去找陳燕燕,只見她坐的餐桌已經空蕩蕩,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離開食堂的。
看到了空空的座位,伍小五的心無比失落。
自己心裏暗暗喜歡陳燕燕,不敢跟她靠太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她是大學生,還是深圳人,自己初中畢業,還是個鄉下人,跟她沒有可比性,自己怎麼敢高攀。
可是剛纔看到她對自己視若無睹的樣子,爲何自己如此悲傷?
不是不敢高攀,不敢奢望跟她在一起嗎?爲何她不理睬自己了,自己會感覺到如此的絕望?
伍小五這頓中秋夜飯,喫得很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