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胎,按照約定,全部姓陳。
當護士從產房一下子抱出了兩個孩子時,陳爸爸高興得手舞足蹈。
他知道他的大度,換來了上蒼的偏愛。
當時看到良叔的開明,他把陳燕燕的第一胎,應許給良叔姓伍。
當第一胎生出來是兒子的時候,陳爸爸也後悔過一陣子。
當時應該爭取,第一胎姓陳,第二胎無論是什麼,就姓伍了。
可是自己已經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了。
現在來反悔的話,一定會家無寧日,雞飛狗跳的。
他咬咬牙,最後還是讓把孩子的姓名登記了姓伍。
一念之差,因禍得福。
真沒想到,這下是男女都有了。
良叔聽兒子說陳燕燕生了對雙龍鳳胎時,雖然不跟自己姓伍,他也開心得喜形於色。
無論孩子姓啥,他們都是伍家的兒孫,都是良叔的孫子。
良叔無病無痛,活到八十一歲高齡。
那一年,是一九九六年的冬天。
臨過年,只有半個月時間。
那天早上,大女兒端着良叔的早餐過來準備服侍父親喫早飯。
當她開門進房間的時候,看到八十一歲的老父親坐在地上,頭靠在牀沿上已經停止了呼吸。
良叔的死,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只知道前天晚上,他還吃了一碗稀飯和一大塊紅薯。
喫完還破天荒地喝了一口小酒。
良叔已經很久沒喝酒了,上次喝的,還是去深圳商量婚事的時候,跟陳爸爸喝的那一回。
回來後到昨晚,他才重拾起酒杯。
在飯後,又抿了小半杯白酒。
村裏的老人說:他是知道自己要走了,再喝最後一口酒,就該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村裏的老人說的那樣,從去深圳回來,也有五六年,他是一次也沒想過要喝酒。
就昨晚,他跟大女兒說:“把我的五糧液拿來,我要喝一杯。”
“爸,一個人喝啥酒啊,你看都沒菜了。”大女兒指着杯良叔喫得一乾二淨的盤說。
“沒事,我今晚就得喝一口,不用菜。”他朝廚房木櫥指了指。
女兒看到父親如孩子般,笑了笑,打開了木櫥,把陳燕燕給他以來的,一直珍藏着的五糧液拿了出來。
小小的酒杯,一個最多隻能裝三錢。
大女兒愛憐地看了父親一眼,在小酒杯上倒滿了酒。
良叔端起了小酒杯,喝了一口,杯子裏還沒完全喝乾。
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示意着女兒全部拿出去。
於是大女兒收拾好了酒和杯子,幫老父親洗漱完,便和老公回了伍小五的新房。
隔天早上過來送早飯,便看到了父親已經離他們而去。
良叔和良嬸都已經歸了西,伍小五從那以後,開始的時候還每年的二月十二回家祭祖。
到了後來,漸漸地,也就不回了。
聽說老丈人和丈母孃都年紀大了後,,伍小五便接管了老丈人的蠔場和出租屋。
他後來在沙井的各個蠔場收購生蠔,做起了海鮮生意來。
孩子們都長大了,都很有出息。
已經年過半百的伍小五,現在一口純正的沙井話,活脫脫一個沙井本地居民。
現在大兒子已經娶妻生子,年過六十的陳燕燕自退休後,便在家幫忙伍小五做海鮮生意。
今年娶了沙井本地的小學同學,妻子家,也是一大片房子。
二兒子不願呆在沙井,考上大學後繼續深造,現在是廣州中山大學的一名研究生。
女兒大學畢業後,在市區的企業上班,聽說已經有了男朋友。
伍小五當時的一念之差,讓他的命運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他不去深圳,如果他不答應入贅陳家。
或許此刻年過半百的伍小五,還是鳳凰鄉里的一位默默無聞的農民。
時代造人,這一代潮汕人,都趕上了深圳的改革紅利。
很多人命運的改變,都是在一念之間。
宋培基跟伍紀秀,很快便戀愛了。
海叔知道了宋培基追求女兒後,又喜又愁。
他那麼有錢,還是從香港回來,什麼美女沒見過?
自己的女兒生得不出衆,皮膚還有點黑。
他究竟是看上了女兒哪一點?
開始的時候海叔真怕宋培基貪圖一時新鮮,怕宋培基是在玩弄女兒的感情。
後來觀察了幾個月,每次看到宋培基看女兒時那雙癡癡的眼睛,他才終於放心下來。
或者是各花入各眼吧,從小就像個醜小鴨一樣的女兒,沒想到還會被見多識廣的宋培基相中。
香港迴歸那天,宋培基跟伍紀秀舉行了婚禮。
那一天,也是帆傑公司建造的小區封頂開售的日子。
房子開售那天,人山人海,被帆傑公司的職工,買去了百分之十。
因爲對公司對員工,全是內部價。
貪心的李靜,一下子就拿下了兩套。
雖然錢不夠,但是售樓處說了:不夠的話,可以向銀行申請貸款。
雖然聽伍帆說利息不低,可是一個月只還銀行一千塊錢,還十年。
現在的一千塊錢對於李靜夫妻來說,那簡直就是小兒科。
大弟大學考上了廣州的華南師範大學,讀的是教育技術學。
大學畢業以後,大弟留在了廣州的學校裏教書。
李靜也知道,大弟以後肯定是不會來深圳住的了。
在廣州工作,以後也會在廣州生兒育女。
可是當聽到伍帆說內部價比開售價會便宜百分之二十的時候。
李靜想不買的話,那就是傻子。
這些年來了深圳後,見多識廣了。
看到王小清,伍帆一個個都是靠物業發家致富的。
她當時只恨自己口袋沒錢,沒辦法跟他們一樣買物業。
現在好了,有這麼好的優惠政策,還不趕緊入兩套。
當伍衛南聽到兒子兒媳在深圳買了兩套房子的時候,他那天蹲在門口抽着煙,想了很久很久。
伍紹意一直在伍松坤廠裏做,後面工資也漲了。
可是比起在深圳的大兒子,差距還是很大了。
後來伍紹意也問了哥哥借了點錢,在鄉里的第二批小高層中,定了一套。
可是這套房子,還要再等四五年才能交房。
現在一村的老屋,基本已經快搬光了。
只有伍紹意的一家,還住在原地沒動。
現在哥哥在深圳又買了新房,新搬來的小高層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住。
伍衛南打算,今晚就打電話給大兒子夫妻,跟他們商量,新房子借給弟弟伍紹意一家居住,住到他們的新房子交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