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眠瞥了他一眼:“警方也是例行公事,你吼什麼?心疼?”

    江風眠說完,這纔回答警方的問題:“應該算是情緒過激下的短暫性失憶。”

    安歌有些焦慮地插話進來,

    “……你們不會判我防衛過當吧?當時如果我不反抗,死的人就是我。我是個孕婦,醫生說我體質特殊,連流產都不太能做。

    那種情況下,我真的只是爲了自保,我沒有想打死他,他會不會死……我會不會坐牢,我……”

    她聲音哆嗦,漂亮的臉上流淌着淚水,樣子羸弱得令人憐惜。

    她在這時看到了霍少衍。

    她在他眼底看到了濃烈的諷刺,她的心都快要涼透了。

    霍少衍目光只看了她一眼,就對辦案的警察道:

    “她是我霍家的人,你們有什麼要了解的找霍家的律師團隊。”

    頓了下,

    “你們只要不瞎,看得出她是受害者吧?脖子上好幾個咬傷,還不夠說明一切?”

    沒人敢得罪霍少衍。

    確切地說,沒人敢輕易得罪權勢。

    何況,安歌確實是受害者。

    警察很快撤退,江風眠深不可測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挺護短的。”

    江風眠扔下這句話就要走時,安歌急急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江少,我……我孩子還在吧?”

    江風眠挑了下眉,覺得她挺有意思的,一般女人懷了不明野種都會打掉,她倒好,在乎得跟個什麼似的。

    他最討厭那種不自愛的女人。

    他嫌棄地撤回自己的袖子,脫掉身上白大褂丟給他的助理醫師後,這才說,

    “挺活蹦亂跳的。”

    安歌鬆了口氣。

    江風眠的話還在繼續:

    “只是我想不明白,未婚先孕本就已經很羞恥了,爲什麼還要生下他們,讓他們將來也跟着你遭受世人的白眼?”

    許是今晚的刺激太猛,導致安歌的情緒失控。

    她整個人就像是脫下了滿身僞裝,露出最尖銳鋒芒的部分。

    她笑着掉下眼淚,聲音尖銳:

    “未婚先孕怎麼了?未婚先孕是什麼不可以饒恕的死罪嗎?未婚先孕犯了天條嗎?未婚先孕就活該下地獄嗎?是我想要未婚先孕的嗎?

    未婚先孕就一定是我的錯了嗎?我未婚先孕就不能有難言的苦衷嗎?還是說,江少你這一生都順風順水一輩子都不會有難言的苦衷?你憑什麼這麼瞧不起我?”

    最後一句話,安歌幾乎是怒吼出來。

    那是霍少衍第一次意識到,這纔是最真實的安歌。

    乃至經年流轉以後,每每夜深人靜時,他都能記起她今天此時此刻這般模樣——

    嬌弱卻又鋒芒萬丈。

    江風眠第一次,正眼看她。

    他目光在她臉上定定看了七八秒,才說:

    “孕婦不要情緒激動,否則動了胎氣,哭的日子在後面。”

    江風眠走後,被警方纏着問完話的蕭燁走了進來。

    他瞥了霍少衍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嘖,這個年頭,惺惺作態的人也挺有段位的,是吧,霍總?”

    他連表舅都不喊了。

    霍少衍擡眸看了他一眼,“你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出租屋?”

    蕭燁往安歌的牀沿一坐,似笑非笑般地說道:

    “霍總都快當爹了,就不許我們年輕男女談談戀愛什麼的嗎?”

    這話一出,霍少衍整個胸口都變得起起伏伏起來,呼吸沉重而濃促。

    冷靜下來的安歌,在這時出聲及時解釋道:

    “我被李大海糾纏時,恰好蕭少給我打電話,情急之下,我對蕭少發出了求救。”

    說到這,頓了下,

    “蕭少,你救了我,我會找機會報答你。但,你是金尊玉貴的蕭家小少爺,你家中長輩都反對你跟我接觸過密,若是傳出這麼晚了你還在爲我的事操心,他們會找我麻煩的。”

    蕭燁覺得她過河拆橋,想罵她沒良心,但她的樣子實在是令人不忍。

    “行吧,醫藥費我都交了,你好好養着,明天我再來看你,順便聊一聊你的那個商業策劃書。”

    安歌說了謝謝,蕭燁就走了。

    他途經霍少衍的時候,故意撞了他一下。

    但霍少衍就跟堵城牆似的,堅定不移;他非但沒撞成功,還把自己給撞痛了。

    蕭燁走後,霍少衍這才走到她的病牀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打我從派出所把你領回來以後,你前前後後給我闖了多少次禍……”

    除了生理上的發燒不舒服,還有精神上的刺激,雙重打擊之下,安歌現在疲憊不堪。

    她根本不想交流,縮到了被子裏後,就把後腦勺對着霍少,聲音冷淡而平靜地打斷他,

    “以後都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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