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堂主搖了搖頭,“羅老頭,你也知道我往生堂的弊端……趁着孩子年輕,抓緊點纔是。你家小子還有個仙人弟子,可我還等着抱外孫繼承胡家的衣鉢呢。你不急,我可跟你急了!”
“嘖,你這老不死的,還跟我急上眼了。等阿文回來我幫你問問他的意見,你呀,老拉不下臉。非要和年輕人置氣做什麼?”
胡老爺子一聽不樂意了,吹鬍子瞪眼,“樂意?你讓我怎麼樂意?養了十幾年的孫女,我就看那小子不順眼咋滴?”
“行行行……你可別氣出個好歹來。當年不是你非要結娃娃親的嘛,現在倒不樂意了。”
羅老爺老神在在的起身將躺椅從走廊移到院子中央,打算曬曬太陽。
但顯然,今天註定不平靜了。
一隊千巖軍沉默着擡着一排擔架走了進來。
看了眼那一張張年輕的臉,羅老爺子也沒了心情。揹着手,“胡老頭,來生意了你……多好的後生啊。可惜了……”
輕嘆一聲,羅老爺子揹着手離去了。
接下來胡老頭還得忙碌,留下來礙手礙腳可不好。
……
輕策莊,護送着撫卹金和各種物資的楓原萬葉小隊在小路上行進着。
遠遠的,就看到一片片白幡。
見此,所有千巖軍士兵都不復往日的打鬧,有些沉重的無言前行。
因爲戰船還需要修復,海軍士兵大部分都臨時加入了陸軍圍剿邪魔的序列。
他們這樣的技術兵種和後勤人員就負責協助千巖軍後勤部發放撫卹運送物資。
“快看!奶奶,有千巖軍叔叔來了!快看看是不是爸爸回來了!”
遠遠的,一隻小豆丁看到行進的千巖軍,一邊喊着一邊朝着莊子裏跑去。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接住小牛犢子一樣的孫子,“哎……小陽,慢點啊,可別摔了。”
“奶奶,我沒事,快去看看,莊子的路上來了好多千巖軍,快看看爸爸是不是回來了。”
一雙老眼含着淚花,輕輕撫摸着孫兒的頭,老太太點了點頭。“好……好,奶奶去看看。”
從出生就沒見過父親的小陽並不知道,他的父親,早就犧牲了。
在一場協助賽諾圍堵盜寶團的戰鬥中,負責偵查的青年被發現,落單的戰士遭到圍攻被泄憤的盜寶團殺害。
那時,面前的小陽仍在母親腹中。
老村長花白的頭髮,佝僂着身子看着莊子裏的孩子呼啦啦的跑到門口,帶着一羣一羣老人跟在後面。
常九爺作爲莊子裏不多的男子,上前接洽。
“諸位千巖軍遠來來輕策莊,是有什麼公務需要協助嗎?在下常九。”
“璃月海軍千巖軍隊長楓原萬葉,奉命前來發放撫卹。這是本次的名單和物資清單,還有幾位千巖軍同僚委託送回來的信件。”
將公文取出交給常九爺,只是常九爺許久都沒接過去。
“撫卹……”常九爺回頭看了一眼掛着白幡的輕策莊和殷殷期盼父親、兒子、丈夫歸來的村民。
行商多年,哪怕生意賠個精光都不曾抖一下的手,常九爺此刻卻感覺自己將要接過千斤重擔一樣,無處安放。
“多……多謝楓原萬葉隊長了……”
將那張薄薄的公文接過,常九爺整個人都顯得很低氣壓。
如果是喜訊也就罷了。偏偏是陣亡名單,這讓他怎麼和那些將士的家屬說?
輕策莊管理員,村長若心看出了問題,低着頭搖了搖頭。
“若心奶奶,我們的爸爸,爲什麼沒回來?我想見他……爲什麼要丟下我和媽媽不回來,爲什麼?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奶奶……嗚嗚嗚……”
萬葉看着面前的孩子,和被孩子的話問的說不出話的若心心靈被觸動了。
拿到名單的時候,那只是一個個名字。但真的接觸到面前的一幕,他才明白,這份他親手交出去的名單意味着什麼。
每一個名字的背後,都是一個家庭。犧牲的同僚,已經是他人的丈夫,父親。
在璃月港,入眼所見皆是繁華。
但在這小小的莊子,萬葉卻覺得見到了另一面的璃月。
那繁榮的塵世淨土,是一個個千巖軍用生命在保護的。
“千巖牢固……重嶂不移。這就是,千巖軍嗎?”
平日裏訓練和作戰時,聽的最多的就是這句千巖軍軍號。
萬葉蹲下身子,擡手想要揉揉小陽的腦袋,但一隻修長的手先他一步。
“怎麼?小陽又哭了?男子漢可不能隨便哭鼻子哦。”
擦擦眼淚,小陽倔強的擡起頭,“誰……誰說我哭鼻子了!吸溜……我纔沒哭呢!羅文大哥哥,你見過我爸爸嗎?”
一身黑袍的羅文捏了捏小陽滿是淚痕的臉,“自然見過。你爸爸楊宗盛可是個英勇的戰士,他保護着很多像你一樣的孩子,讓他們健康,安全的長大,是個大英雄哦。”
“真的嗎?我爸爸是英雄!那他在哪兒啊?爲什麼不回來?是壞人很多嗎?”
“這個呀,待會我再告訴你。那麼,小陽是不是男子漢,小英雄啊?”
“是!我肯定是!我爸爸是大英雄,我也要保護大家,成爲爸爸那樣的人!”
“這樣啊,那就拜託我們的小英雄帶着小夥伴先回家去,待會我再和你們說你們父親和哥哥們的事蹟。好不好?”
“好,羅文大哥哥,說話算話!”
羅文笑了笑,蹲下身伸出小拇指,“拉鉤。”
“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陽擦掉眼淚,帶着小夥伴回了莊子,露出一個個小腦袋看着這邊。
若心上前朝着羅文躬身一禮,“老身若心,見過磐王殿下。”
“不必多禮,老人家,這裏沒有磐王,只有後輩晚生羅文。抱歉,老人家,我沒能把兒郎們都帶回來。”
羅文朝着若心躬身,這一拜,是爲了感謝這些將自己子孫交到自己手裏,用性命保護璃月的老人們。
戰爭從來不是數字,也不僅僅是勝負。
哪怕羅文打贏了神戰,但那些甘願拋頭顱灑熱血的千巖軍將士,卻回不來了。羅文能記住每一位千巖軍將士的名字,也清楚的知道每一位千巖軍背後家庭的情況。
也正因爲如此,他纔對博士如此憤恨。
戰爭代價,和帶來的創傷,是時間也難以抹去的。
但除了見血的戰爭,羅文還有更恐怖的手段。如今璃月掌控天下一半財富,這不是吹噓,而是實實在在的。
在至冬低頭之前,羅文打算髮動一場經濟戰。
至冬會如何,關他什麼事?
違背契約的代價,可不是處罰一個多託雷就結束的。
羅文的仁慈與憐憫,從來只向着他的子民。他國之人是死是活,與我磐王何干?與我璃月何干?
敢伸爪子,那就做好被報復的準備。
對敵人的仁慈,對那些戰死的英魂而言,何嘗不是背叛?對這些將子孫交到自己部下,拼命守護家國的孤兒寡母又何其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