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另一層身份,那就是博家村的村長。
當這位村長帶領着十幾號弟弟妹妹一人手裏提溜着一個空蕩蕩的手提袋,帶來的震撼程度是值得每一位村民駐足觀看的。
衆人率先來到的是太爺家,老爺子沒有跟着去墓園,畢竟他去是真不合適說句不好聽的,墓園裏埋的都是他小輩,有誰值得他親自去的?
還真沒有!
幾人來到太爺家的時候,老頭子正對着桌子上放的一盤水餃喫的盡興,旁邊還放着一壺看不出牌子的小酒。
幾人的腳步聲顯然是不能讓老爺子擡起頭的,但隨着老大的一聲跪,帶着弟弟妹妹齊刷刷跪下去,所有人喊出一聲。
“太爺,新年快樂!”
就連耳背的老爺子也被驚動了,擡起頭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四世孫,五世孫,眼眶都有些微微發紅了。
人上了年紀是真看不來這些東西,還有幾個十年能讓他看到下一代人?
畢竟老爺子一百多歲的高齡,是真的見一面少一面。
他也是真正的不畏懼死亡這個話題。
但不怕死,卻見不來這種感情刀啊!
這一刻他是真的蚌埠住了。
擡起衣袖悄悄抹去眼角的一滴清淚,隨後直接轉身回到內屋,沒多久便拿着幾十個鼓鼓囊囊的大紅包,大爺子親自發了起來。
雖然說話還有些糊塗,但卻認識每個人。
博越因爲有些不好意思的緣故,排在了隊伍的最後列,老爺子發到他的時候眼裏滿是讚許之色,把手裏還剩下的四五個紅包全扔在了博越提着的袋子裏。
老爺子發完所有紅包後,就擡起身在博越肩頭重重拍了拍,滿意之色險些溢出來。
到了老爺子這個年紀,還有什麼比家族裏出一個有出息的後輩,更讓人開心的?
別說博越這麼大的成就了,就算只有他的一半老爺子睡覺也能笑醒。
這些和錢財無關,看着家族蒸蒸日上,兒孫滿堂,老爺子只覺得自己以後面見列祖列宗都擡得起頭了。
“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待着。”
老爺子轉身回到石桌前,就着三兩清酒,喫着剛出鍋的餃子,對幾人隨意擺擺手。
衆人也不遲疑,在老大的帶領下直接轉身走出了院外。
隨後的時間裏衆人就更放肆了。
完全是村頭到村尾的效果,本家的長輩沒有一位放過的。
但除了老爺子和二爺爺二奶奶,其他長輩就用不上磕頭了。
簡簡單單拜個年,領個紅包轉身就走,毫不遲疑。
直到一行隊伍來到博家時,老大才轉身看向了博越。
“小越,你先進。”
博越忍不住噗嗤一笑,不過也能理解,畢竟這些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不怕自家老爸的。
而且是一種又怕又敬的狀態。
博越也不推辭,徑直擡起腿邁進了家門,剛進門就感受到了老爸的一記白眼。
身後的一衆兄弟姐妹都走進來後,老爸的白眼瞬間一收,轉而掛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容。
至於紅包,就憑博爸的用心程度早就準備好了。
在一衆小輩的拜年之後,成功從博爸和博媽這裏拿走了一堆紅包,爲那個已經不是那麼空蕩蕩的手提袋再次添了一些分量。
從自家走出來後,衆人再次跟在老大身後,給剩下的幾家一一拜完年,才各回各家。
最後的結果是,一個手提袋完全沒夠,老大又從車上給一人拿了一個,才堪堪裝下那成堆的紅包。
等一遍流程走完,博越直接回了自己家,老爸老媽已經不在家了,大過年的要麼去走親戚,要麼去本家長輩家裏了。
只有王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靜靜等着他,看到他回來以後,連忙站起身小跑了上來。
“老闆,你回來了?”
“在家裏別叫老闆,整生疏了都。”
博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直接回了自己臥室,把昨天準備的菸酒提溜到手裏,又翻箱倒櫃從自己帶的行李裏面,找出給安媽準備的東西。
然後他發現自己有些緊張了,總覺得這沒準備那沒準備,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神色滿是焦急,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需要準備的東西。
急了…
他是真急了!
這是王科走進臥室的第一反應,不過作爲下屬他當然不會傻到直接說出來。
“老闆,你還需要什麼東西?我去給你準備準備。”
“我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正好你來了,你幫我想想。”
看着這個從小一起玩的發小,王科都有些想笑了,對待任何事都波瀾不驚的博越,也有這種時候?
但一想到是去提親,去見未來的岳父岳母,也就能理解了。
安家博越沒少去,甚至在安家過夜的事也沒少發生。
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他緊張過。
被王科推搡着來到安家門口,博越遲遲不敢邁出一步。
但好在村子裏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那就是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不會閉門,完全是大門敞開的狀態。
博越和王科的身影還是被安安看到了,小妮子一晚上沒見博越,早就壓抑不住想念之前了,這會看到博越在自己家門口,把筷子一扔,就從餐桌上起身跑了出來。
在安爸的白眼注視下,撲進了博越懷裏。
“越越~”
一聲軟軟糯糯的越越喊的人骨頭酥麻,這丫頭就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只要是和博越在一起,那必然是兩個人黏在一塊,恨不得掛在他身上當個小掛件。
但博越此時卻沒有任何溫存的想法,整個身子蹦的筆直,手腳絲毫不敢亂動,就像是站崗放哨一般,被安安抱着眼睛卻一直看着屋裏的安爸。
安安顯然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一雙小鹿般靈動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博越,就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怎麼了?”
“怎麼提親?”
“啊?”
“啊?”
兩人同時說完這句話,隨後安安直接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