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舟無從辯解。
雖說她根本不知道裴清宴不能躺下,但陸星河說得不錯,是她提議裴清宴躺下的。
裴清宴毒發,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有關這件事我很抱歉,我不想辯駁什麼,但我不會害王爺。”柳雲舟說,“我也不求你相信我,我只想盡我所能拯救王爺。”
“如果你也想拯救王爺,就不要意氣用事,讓開!”
說完,柳雲舟要硬闖進去。
“你聽不懂我的話?”陸星河大怒。
他的長劍已經抵在柳雲舟胸口,“你再往前靠近一步,我的長劍就刺中了,刀劍無眼,請你自重!”
柳雲舟咬了咬牙,繼續往前。
鋒利的劍身擦過她的衣裳,衣裳裂開些許。
劍尖刺破皮膚,隱隱,有血跡滲出。
她每往前挪動一點,劍尖就往她的胸膛裏刺進一點。
不過幾個呼吸時間。
鮮血已染透柳雲舟的衣裳。
素色的衣衫之上,血跡洇透之後,印成一朵朵海棠殘花模樣。
鮮血不斷滴落,血色的海棠花不斷盛開。
柳雲舟的腳步卻未停下。
陸星河看着毅然決然的柳雲舟,不免有些心驚。
這個女人,是認真的,她冒死也想闖進去!
柳雲舟的決絕震懾到了陸星河。
陸星河心底萌生出些許退意,長劍也下意識往後退了些許。
就在他想抽回長劍時,書房內傳來王爺痛苦的低吼聲,霎時,王爺毒發時的慘狀再度涌上心頭。
他從十歲開始就跟在王爺身邊,何曾見過王爺這般模樣?
若不是這女人,王爺不會陷入到這般悽慘境地!
憤怒,悲傷,懊悔等等各種情緒涌上。
陸星河目眥盡裂,他將長劍擡高,劍尖直抵柳雲舟的脖頸處。
凌冽的殺意伴隨着劍身的殘血,他聲音凜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的劍就會刺破你的喉嚨,這可是你自找的!”
“就算你殺了我,我也得進去。”柳雲舟盯着陸星河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再說一遍,我或許有辦法救攝政王。”
“他不能死!”
裴清宴不能死!
前世,就因爲裴清宴死後,裴雲鶴沒了死對頭,才一路順風順水,所向披靡。
現在的裴雲鶴已羽翼頗豐,憑她一己之力是無法撼動歷史走向的。
只有裴清宴活着,她纔有機會改變前世的一切!
更何況。
前世裴清宴是因爲她盜走龍玉而慘死。
今世,她絕不能讓裴清宴再次因她而死。
無論如何,都不能!
柳雲舟攥緊手,心如磐石。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染血的劍刃一點點刺進她的脖頸。
雪白的脖頸上鮮血溢出,明晃晃的劍身上滴落無數血色之花。
血花濺落,染就一片血雨腥風。
痛!
被刺中的部位,疼痛延遲了片刻,再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
鋪天蓋地的劇痛從傷口處傳遍四肢百骸。
血跡也越來越多,如殘花飛落。
柳雲舟已經頭腦發暈,身形踉蹌。
縱使如此。
她依舊將身體挺得筆直,繼續往前走。
眼看着劍尖要刺破喉嚨時。
一枚小石子飛來。
陸星河手腕被小石子擊中,長劍哐啷一聲落到地上。
“星河,遷怒也要有個限度。”陸承風的聲音傳來。
“你是第一天待在王爺身邊?王爺的性子你不瞭解?若是王爺不願意,誰能勸得動?你有什麼資格遷怒到別人身上?”
“可是……”陸星河咬牙。
“可是什麼?”陸承風一臉冷意地看着陸星河,厲聲道,“你覺得你能替王爺做主?”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星河心有不忿。
最終,他還是恨恨地將長劍收起。
“看在承風大哥的份上,我今天就讓你進去,但若是王爺有個好歹,我陸星河拼了這條命也要替王爺討回公道。”
陸星河留下這段惡狠狠的話之後,身形消失。
陸承風對柳雲舟的印象也不好。
尤其是柳雲舟還試圖盜過龍玉。
但比起陸星河的衝動,他更理性些。
“柳姑娘,請進。”陸承風遞過來上好的藥膏。
“謝謝。”柳雲舟將藥膏塗在傷口上,簡單包紮一下,快步走進書房裏。
軟塌上。
裴清宴的皮膚如紙一般蒼白。
蒼白的肌膚上,遍佈紅色圖騰。
又是那紅色圖騰,如花一般,一朵朵盛開在裴清宴身上。
血紅與蒼白,妖冶與聖潔,兩種截然不同的色彩,交織成死亡的前奏。
“圖騰又出現了?”柳雲舟道,“前幾天不是剛毒發過一次?”
“這次比上次嚴重許多。”林鶴歸正埋頭施針,“當緋色圖騰開遍全身時,便是生命終結之時,清宴的臉上已經快佈滿了。”
柳雲舟的心緊緊揪起。
怪不得陸星河說裴清宴快不行了。
這些緋色之花,已經蔓延到了裴清宴臉上。
“有辦法治療嗎?”柳雲舟問。
“沒有。”林鶴歸嘆道,“我只能用針封住清宴的穴道,將蠱毒重新逼回雙腿,但,蠱蟲異常活躍,怕是兇多吉……咦?停止了?”
林鶴歸驚訝無比。
“什麼情況?”他的聲音裏帶着雀躍。
“蠱蟲的躁動停止了?”
“爲什麼?明明剛纔蠱蟲還躁動得異常厲害,爲何突然停止?”
林鶴歸不敢相信。
他再三確認之後,才確信蠱蟲躁動真的停止了。
蠱毒瀰漫而產生的緋色之花也停止蔓延。
林鶴歸又驚訝又震驚。
這些年,他尋了無數方法讓蠱蟲安靜下來,全都收效甚微。
唯獨這次,他什麼都沒做,蠱蟲竟安靜了下來!
林鶴歸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來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將裴清宴身上的銀針取回。
柳雲舟看着林鶴歸的動作,心下一緊,忙問,“林大夫,你爲何要將銀針拔掉?莫非……”
裴清宴已經去了?!
林鶴歸道:“別緊張,清宴還活着。蠱蟲不知爲何停止躁動,蠱毒也不再肆虐,清宴的狀態在好轉。”
“現在已經沒必要封住全部穴道,只需要留下幾枚銀針,再次將蠱毒逼到雙腿,就能救下清宴,只不過……”
圖騰已經蔓延到了頭部,就算蠱蟲和蠱毒被控制住,清宴能不能醒來都是個未知數。
他現在所做的,只有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