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鶴從未見過這種事。
他分別尋了個不同的部位，將內力輸入到齊天睦身體裏探查。
得出的結論都是：齊天睦的重要經脈都被毀掉了。
經脈如貫穿人身體的河流，暢通時才能保持生命旺盛，齊天睦的經脈被損傷成這樣，修復的可能性很小。
即便現在死不了，他的壽命也不會超過半年，甚至，有可能都活不過三個月。
好狠的手段！
裴雲鶴臉色陰晴不定。
他問向管家的語調卻沒有什麼變化，“大夫怎麼說？”
“這……”管家擦着冷汗，“大夫說世子爺脈象紊亂，血氣逆流，是血氣不通之症，說世子爺因斷指造成怒氣鬱結於胸，胸痹導致經脈受損，需要安心靜養。”
裴雲鶴眼神微閃，“哦，就這些？”
管家訕訕道，“還有一些，無非是說世子爺不節制什麼的，您也知道的，世子爺有些小小癖好，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聽從主子命令，也不好多說什麼。”
說完後，管家又道，“六賢王，素聞您也通醫術，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裴雲鶴淡淡然，“我只是覺得世子爺脈象紊亂，像是受了重傷的，若大夫說世子爺是怒氣鬱結，導致經脈受損，那就應該沒錯，想來，世子爺調理調理就能醒來。”
管家一愣，忙問，“您也覺得世子爺受了重傷？”
裴雲鶴擡了擡眼，“還有誰覺得？”
“不，不是。”管家終究還是不敢說出齊天睦是被柳雲舟折磨成這樣的，“是世子爺這病實在蹊蹺……”
裴雲鶴也沒再多問，也不再多說。
他抄起手，“既然世子爺短時間內無法醒來，那本王與世子爺約定之事只能改日再談，本王就不打攪了。”
裴雲鶴轉身離開。
待裴雲鶴離開齊府後，他眼神中的淡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狠。
從管家的反應中他能清晰地推測出，齊天睦就是被柳雲舟傷的。
也就是說，柳雲舟不僅掙脫了齊天睦的魔爪，還給了齊天睦重重一擊，並且成功從齊府這個地獄中離開。
這跟他所預料的完全不一樣！
裴雲鶴陰着臉往前走了幾步。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他跟前，單膝跪下。
“主子，賀公子請您去茶樓。”黑衣人說完，倏然消失，快得彷彿沒有出現過。
裴雲鶴的臉色更加難看。
賀晉明原本是該盯着天骨七殺的。
現在，賀晉明卻邀請他回茶樓，這不對勁。
事情的走向，越來越偏離他的預測。
裴雲鶴捏緊手，陰着臉回到茶樓裏。
“王爺。”賀晉明看到裴雲鶴之後，單膝跪下，臉色蒼白，“屬下該死！屬下遲了一步。”
“起來。”裴雲鶴冷聲道，“從頭說。”
賀晉明起身來，“回王爺，我們從茶樓分開後，我就派出人手去盯住天骨七殺。”
“派出去的人彙報說，天骨七殺只剩四個，其中的赤骨、青骨、藍骨不知去向。我派人追尋他們時，發現他們是去劫持柳雲舟了。”
“柳雲舟對上天骨七殺毫無勝算，我們便想以王爺您的名義出面解救她。誰知，就在我們要出手時，攝政王身邊的林鶴歸出現，林鶴歸對戰赤骨和藍骨，柳雲舟則被攝政王救了下來。”
賀晉明看了看裴雲鶴的臉色，猶豫着地說，“後來，柳雲舟被攝政王救走，赤骨、青骨、藍骨三人全部死亡。據說攝政王要將他們的屍體遊街示衆後，再關到玄冰監獄。”
“你說什麼？”裴雲鶴瞳孔如地震一般，“他們三個全都死了？確認嗎？”
“確認。”賀晉明說，“他們絕無生還的可能。”
裴雲鶴陰沉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聲音喃喃，“這怎麼可能？臭名昭著的天骨七殺經歷過那麼多次圍追堵截，他們七人聯手的功夫近乎天下無敵，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死掉？”
“就算是大內高手圍追堵截，也不可能將他們全部殺死，再說，他們三個若是抵不過，肯定會呼喚其他四人，他們怎麼會死掉？”
裴雲鶴對上賀晉明的眼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晉明擰着眉，“回王爺，是……是因爲柳雲舟殺了青骨。”
“青骨死後，天骨七殺的獨門功夫無法使用，赤骨和藍骨被大內高手包圍後，爲了不被全滅，並沒有召喚其他四人，而是服用了狂戰丸，之後，他們爆裂身亡。”
“你說什麼？柳雲舟殺了青骨？”裴雲鶴更加震驚。
他一向維持着的波瀾不驚也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張臉近乎猙獰，“青骨的絕技是銅皮鐵骨，刀槍不入，多少絕世高手死在他手裏，柳雲舟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賀晉明也不敢相信。
但。
青骨的的確確是死於柳雲舟之手。
“該死！”裴雲鶴怒氣暴漲，拳頭重重地錘在桌子上。
桌子應聲而裂，化爲齏粉。
塵煙四起，蓋住了裴雲鶴眼中的陰鷙和猙獰到近乎扭曲的臉。
這些年來，他順風順水。
所謀劃之事，幾乎全都實現了。
他殫精竭慮佈置的無數計謀，盡數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要等機會到來，他就能徹底脫掉僞裝，一步登天，成爲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他的計劃也在按部就班進行着。
可。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耗盡心思編制的那張巨網正在以柳雲舟爲缺口快速瓦解。
瓦解速度之快，難以想象。
一想到柳雲舟這段日子的舉動，裴雲鶴莫名心驚肉跳，冷汗淋漓。
他的臉色也白得像紙。
“王爺。”賀晉明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裴雲鶴，“您沒事吧？”
“無礙。”裴雲鶴搖了搖頭。
他深呼吸一口，斂去心底的狂怒和驚懼，平復下心情。
待他再次恢復到往日的雲淡風輕後，向外走去。
“王爺您去哪？”賀晉明道，“天骨七殺既被攝政王盯上，我們就不宜再插手……”
“我還沒蠢到那種程度。”裴雲鶴冷聲道，“我去一趟吟星齋。”
吟星齋，是他開的書齋。
一般這個時候，曲朝煙都會在書齋中與衆才子對詩。
裴雲鶴覺得，他或許該好好跟曲朝煙聊聊柳雲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