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宴:……
他將糖人接過來,輕咬一口。
“那個孩子長大之後,依然沒能擺脫貴太妃的糾纏。”
“在皇帝病入膏肓時,他寧可服下蠱蟲成爲攝政王輔佐小太子,也不願意趁機奪取皇位。貴太妃對他恨之入骨,也對他心灰意冷,想盡辦法折磨他。”
“他一直生活在黑暗的深淵中,除了輔佐小太子長大,他找不到活着的意思,直到一個人出現。”裴清宴清冷的聲音裏溢滿了溫柔。
那雙如秋水的眸子裏,也閃着璀璨星光。
“她……就像我的光。”
驅散了他的黑暗,照亮了他的生命。
柳雲舟驀然想到了裴清宴曾經的未婚妻。
那個能讓高冷的裴清宴放下身段去哄去討好的女人,應該就是他的光。
想到這裏,柳雲舟不知怎麼,心情突然不好了。
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悶悶的,不舒服。
聽見了柳雲舟心聲的裴清宴:……
裴清宴一臉黑線。
他口中的光,是她。
是她拯救了掙扎在死亡邊緣的他,讓他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這個笨蛋是怎麼扯到鮑雲嵐身上的?
再說,當年他跟鮑雲嵐的事,根本不是柳雲舟想的那般。
“我與鮑……”
“咳咳咳。”小龍眼見着裴清宴又要亂說,忙蹦躂出來。
“小籠包,警惕,警惕,大魔王突然對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知道的祕密越多,越危險。”
柳雲舟:“有什麼危險的,這是他自己說的,又不是我逼着他說的。”
小龍:“大魔王的想法,不是我們普通人能參透的。”
柳雲舟不語。
她心情不是很好。
“小龍你說,裴清宴口中的光,是不是鮑雲嵐?我聽陸承風說起過,曾經,裴清宴爲了討鮑雲嵐歡心,不惜放下身段去做很多事。”
“我想,能讓這麼矜貴的人屈尊紆貴去做這種事,鮑雲嵐一定對裴清宴很重要吧。”
可惜,裴清宴的這道光也是虛假的。
鮑雲嵐早就跟裴雲鶴混在了一起。
裴清宴所心心念唸的那束光,到頭來,不過是他腦袋上一抹綠油油的光而已。
實在太慘了。
小龍:……
裴清宴:……
裴清宴很想解釋。
很想告訴柳雲舟,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
也不是陸承風所說的那般。
他與鮑雲嵐只不過逢場作戲,做給別人看的。
小龍提醒之後,他又想到,方纔那些都是柳雲舟心中所想,若是他貿貿然解釋,又會引起柳雲舟的懷疑。
不能解釋,還被誤會自己的救贖之光是綠帽子光。
裴清宴憋屈得不行。
柳雲舟繼續嘆氣:“人人都想生在皇家,享一輩子榮華富貴,其實生在皇家有什麼好的,從出生開始就帶着算計,勾心鬥角,小心翼翼。”
“前世裴雲鶴爲了奪取皇位,手上沾滿了血,現任皇帝倒是當皇上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貴太妃爲了奪取皇位,都快成變態了。”
小龍:“把快去掉,她已經是變態了。小籠包,你打算怎麼辦?”
柳雲舟不明所以,“她變態她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話小龍沒法說。
它就默默地看着缺根筋的小籠包,替大魔王默哀。
碰見這麼個不開竅的媳婦,大魔王任重道遠。
“雲舟。”裴清宴聽柳雲舟跟小龍吐槽了半晌,才輕咳一聲。
柳雲舟聽見“雲舟”這兩個字,不知怎麼,渾身的汗毛都豎豎起來。
“你還是喊我全名比較好,你突然喊我雲舟,我有點不適應。”
裴清宴:“喊全名未免生疏了。”
柳雲舟:咱倆本來就沒熟到那種程度。
“你小字是什麼?”裴清宴又問。
“溶溶。”
“溶溶。”裴清宴笑道,“你的名字,倒是都與水有關。”
關於這一點,柳雲舟有話要說。
“我聽我爹他們說起過,我娘生我的時候,他們恰好在雲舟之上游玩,我娘發動後,我爹忙讓遊船靠岸。”
“遊船靠岸後,已是夜晚時刻,放目望去是一片花海,月光灑在花海之上,風一吹來,月色似水一般緩緩流淌,景色極美。我爹當即拍板,大名取名爲雲舟,小名取名爲溶溶。”
裴清宴微微頷首。
原來她的名字是這麼來的。
很美。
小龍則忍不住吐槽,“你叫柳溶溶就好了,意境多好啊,柳雲舟純屬多此一舉。”
柳雲舟:……
“以後我喊你溶溶吧。”裴清宴說。
柳雲舟還是有些不自在。
不過,喊溶溶比喊雲舟好一點。
她也就默認了。
“貴太妃睚眥必報,今日這一遭,她會懷恨在心。”裴清宴語調幽幽,“她會找機會罰你。”
“若貴太妃差人來喊你去,萬萬不可去,若實在無法推脫,就裝病,切記,撐過這兩天,等我回來。”
“你要去哪裏?”柳雲舟問。
“距離雲京城約兩百里的東萊郡,從去年秋天就沒下過一滴雨,一片雪,到今年依然乾旱,此時正是麥苗返青時,必須要灌溉才能保證糧食產量。”裴清宴沒有隱瞞柳雲舟。
“我已命人開道引渠,將附近其他的郡縣的水調過來。”
“因東萊郡地勢複雜,處於相當低的低位,從別的地方引進來水必須修建溝渠,修建溝渠耗費巨大的人力財力,國庫緊張,人力缺乏,民怨滔天,我需要出面一趟,穩住民心,保證開渠正常進行。”
柳雲舟怔忡。
她記得這個。
前世,東萊郡鬧了大半年的旱災,在青苗灌溉的關鍵時候,裴清宴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將溝渠開道,引了過來,灌溉完成。
原本這是好事。
奈何。
天意弄人,才引過來沒幾天,大雨連綿。
暴雨連下好多天。
因東萊郡地勢太低,挖掘的溝渠反而成了雨水倒灌進東萊郡的重要途徑。
水無處排,青苗被淹死,顆粒無收。
東萊郡整個郡縣的房子被洪水衝沒,死傷無數。
百姓們怨聲載道。
災民們逃難逃到了雲京城,被有心人利用後,裴清宴的名聲也一落千丈。
柳雲舟眉頭緊蹙。
眼下,又到了這個節骨眼。
“不能開渠。”她想都沒想,一臉嚴肅對裴清宴說,“開渠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