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宴的手指輕輕地點在輪椅上。
“我們一直在追查黑火藥的蹤跡，可惜，對方非常狡猾，行事縝密，線索每次到關鍵時候就斷掉，直到最近，我們才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他沒告訴柳雲舟的是，
黑火藥的藏匿點，是他無意間從柳雲舟這裏知道的。
並且，他的人已經查實，這些年積累的黑火藥就藏在雲髻山。
“找到了嗎？”柳雲舟的心揪起來。
“找到了。”
“在哪裏？”
“雲髻山。”
柳雲舟臉色發白。
果然，火藥的藏匿地點，還是雲髻山！
前世的火藥案，比預想中來得還要早很多。
她依稀記得，前世裴清宴是在除夕前後才調查到黑火藥的藏匿地點。
“那個地方，還真是藏匿火藥的最佳地點。”柳雲舟說，
“雲髻山的地形，就如童子頭上的兩個髮髻，髮髻相連之處叢林遍佈，地形複雜，我猜測，火藥會藏在兩個山峯相接處。”
裴清宴點了點頭。
“的確，藏匿火藥之地就在兩座山相接的地方，他們鑿洞連接了兩座山峯，出入口都非常隱蔽，我們的人費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入口。”
“千萬小心。”柳雲舟擔憂道，“那地方不僅易守難攻，四周都是山脈，一旦進到裏面就會被山困住，若是對方想魚死網破，我們的人根本逃不出去。”
前世。
那些人眼見不妙，將火藥點燃，參與圍剿的人，要不被石頭砸死，要不被火藥炸死。
即便不死，也會重傷。
柳雲舟仍記得。
爆炸後，整座雲髻山都被夷爲平地。
除了大哥率領的軍隊和裴清宴的手下近乎全軍覆沒之外，還死了無數百姓。
屍塊堆積成山，漫天遍地的鮮血和碎肉充斥着山崗。
慘絕人寰。
“裴清宴。”柳雲舟很想提醒裴清宴一下。
可，話到嘴邊，終究不知該如何說起。
“別怕。”裴清宴將柳雲舟心裏的聲音悉數聽到耳中。
他握住她微微顫抖的雙手。
“我暫時沒準備動手，還不到時候。”裴清宴手指微涼，“若是動手，我定然會準備好一切，不會出現一人傷亡。”
柳雲舟說：“在圍剿他們之前，咱們必須做好預案。”
“嗯。”裴清宴微微點頭，“我會的。”
片刻後。
他低聲笑起來：“溶溶……”
“其實，在大殿上不斷看向我的那女子，是我的屬下，你應該認得她。”
“她負責調查黑火藥一案，因她的身份特殊，又被人監視着，不能與我直接相見，故而我與她用了這種方式交換信息。”
柳雲舟揚眉：“我認識？誰？”
“孟纖歌。”
“是她！”柳雲舟記得孟纖歌。
當初，她中了易歡香之後，就是孟纖歌在照顧她。
“孟纖歌也在？”
裴清宴點頭：“孟纖歌擅長歌舞音律，尤其是歌聲，天下絕豔，她奉旨來上荷宴奏樂助興。”
柳雲舟終於明白了。
宴席開始的時候，的確有幾個歌女在彈琴唱歌。
因她們都戴着面紗，柳雲舟竟沒注意到這些人裏有孟纖歌。
“歌女們身份低微，彈奏完畢，她們就會乘坐小船離開菡萏行宮。”裴清宴說，“我故意服下那道菜，目的就是要跟她們一道離開，如此，孟纖歌纔有機會將情報傳遞給我。”
“孟纖歌在做一項任務，她的處境非常危險，不能有一點點暴露，不然，她會立即死無葬身之地。”裴清宴說。
柳雲舟大概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誤會了，臉頰微微紅。
她有些尷尬，小聲嘟囔：“我都發現了孟纖歌在看你，那些盯着孟纖歌的人，豈不是也會發覺？”
小龍終於找回了場子。
它哼了一聲，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胡說八道，是我發現的，不是你。”
“也就本大爺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
柳雲舟很無語。
若不是小龍說那些有的沒的，她也不至於誤會成這樣。
“孟纖歌沒有暴露。”裴清宴說，“她並未直接與我接觸，而是通過撫琴的方式將消息傳遞給了我。”
說完。
裴清宴有些揶揄：“這個解釋，你可還滿意？”
“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柳雲舟給裴清宴緊了緊大氅，“彆着涼。”
“嗯。”裴清宴應着，卻沒走。
“還有事兒？”
“你誤會了本王，還對本王發了一通無名火，不給本王賠禮道歉麼？”
裴清宴說這句話的時候，頭微微擡起。
燈籠搖曳，萬般風情。
微光裏，裴清宴好看的臉上閃着淡淡的光暈。
璀璨如華，夭夭生光。
柳雲舟看着那張傾絕天下的面容，心不自覺動了幾下。
神使鬼差的，她微微俯身，在他微涼的脣珠上輕輕點了一下。
“可以了嗎？”
“還不夠。”裴清宴一把將柳雲舟拽到懷裏來，化主動爲被動。
夜色輾轉。
許久後。
他才放開雙頰通紅的柳雲舟。
“夜深，睡吧。”裴清宴心滿意足，“承風。”
“在。”非禮勿視的陸承風紅着臉將裴清宴帶到牆對面。
牆根下，只剩下柳雲舟一人在凌亂。
喫瓜羣衆小龍發來慰問：“哎喲，大魔王是越來越熟練了。他一開始可是高冷不近人情，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人設，瞧瞧現在，都崩成什麼樣了？”
“那話是怎麼說的來着？再鐵骨錚錚的心腸，也有似水柔情，柔情到本大爺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就你話多。”柳雲舟摸了摸嘴脣。
雖說小龍說出來的話比較毒舌，道理卻是那個道理。
裴清宴現在，的確是越來越會了。
在外面站久了，露水打溼衣裳和頭髮。
黏黏糊糊的，好生不舒服。
“到頭來，還是沒問清楚裴清宴那位紅顏知己的事。”回到屋子裏之後，柳雲舟纔想起這事兒來。
“是真有紅顏知己，還是你自己臆想的？”小龍問。
“真有。”
“咦……能看上大魔王的都是勇士，你是勇士中的勇士。”
柳雲舟懶得搭理小龍。
她想得更多的是雲髻山爆炸案。
以裴清宴的手腕，不做好完全的準備不可能貿貿然去圍攻。
然而。
前世悲劇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