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舟對皇后行了禮。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她道，“臣女與右丞相的辯論已經到尾聲，請允許臣女說完。”
柳雲舟不等皇后應允，繼續說，“方纔右丞相和府尹大人，戶部尚書大人之間的對話你們都已聽到，且，你們對於府尹大人，戶部尚書提出的問題並無更優的解決方案。”
“故而，將流民們統一安置在雲京城近郊是最安全最可靠的辦法，諸位可有異議？”
“國庫空虛，缺口極大，無法給予流民太多物資幫助，你們可有異議？”
衆人自然沒有異議。
他們只是不知道柳雲舟葫蘆裏賣什麼藥。
就連皇后也搞不懂柳雲舟到底想做什麼。
小太子很着急：“皇叔，柳姐姐到底在幹啥呀？她說的這些也沒法給柳江蘺脫罪，她是想讓柳江蘺將功抵過嗎？”
裴清宴：“不是。”
“那是什麼？孤很擔心她。”小太子說。
“你相信她嗎？”
“相信，就是，右丞相他們都是老狐狸，很難對付的，孤害怕柳姐姐會喫虧。”
裴清宴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誰都能喫得虧，唯獨她不會？”
小太子歪頭看着裴清宴：“皇叔怎麼知道的？”
裴清宴的笑意更濃。
因爲，他能聽到她心裏的小算盤。
柳雲舟繼續說：
“流民的安置沒問題，這說明我大哥的做法是沒問題的。國庫空虛，拿不出太多錢財和物資來，我大哥看不得流民受難，飛鴿傳書求我舅舅幫忙。
我舅舅，也就是戶部尚書方纔提過的阮字號持有人，阮字號出資支援了無數食物，藥物，帳篷等等，保證了流民們最基本的生存。”
“除了保證流民們最基本的生存，我大哥還分批將他們安置下去，只是流民人數衆多，無法短時間內安置完畢。”
“那又如何？”右丞相道。
他差點被柳雲舟的三言兩語弄丟官職，對柳雲舟懷恨在心，言辭更加犀利，“你大哥身爲統領，做這些是應該的，這是他的分內之事。”
“分內之事？呵。”柳雲舟嘲弄。
“我大哥爲了安置流民去跟我舅舅求助，千辛萬苦弄來這麼多物資應急，這也是分內之事？不是我看不起大家，我覺得在紫頤殿的諸位都做不到，因爲，你們沒有一個號稱天下首富還樂善好施的舅舅。”
“右丞相如果覺得自己可以做到這種程度，那請你幫國庫還錢給我舅舅。”
“你，胡攪蠻纏，不可理喻。”右丞相重重地甩着袖子，
“好，好本相承認，本相沒有天下首富的舅舅，但，柳小姐不要忘了，就算柳江蘺有功，他暴力鎮壓流民也是事實，柳小姐的意思是想將功抵過嗎？”
柳雲舟並沒有正面回答右丞相的問題。
她語調幽幽：
“昨夜天氣惡劣，大風吹倒了帳篷，深夜雨寒，不少體弱多病的流民病倒，我大哥連夜帶人送去熱水，藥物，食物，一直忙活到天微微亮纔回家，這些，只要問一問流民就能得知。
我想請問諸位，我大哥前腳給他們送去物資，後腳就當街殺人暴力鎮壓他們？這不符合邏輯吧？”
“我想說，我大哥暴力鎮壓流民，是無稽之談。”柳雲舟道。
“一派胡言。”右丞相道，“無數百姓可以作證，你莫要信口雌黃。”
“多少人看見是我大哥當街殺人的？”柳雲舟問。
“許多百姓看見……”右丞相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頓住了。
無人看到柳江蘺當街殺人。
因爲，柳江蘺根本沒出現過。
當街殺人的是雲京城的守備軍。
“他沒有直接殺人，他是命令守備軍去鎮壓……”
“右丞相此言差矣。”柳雲舟打斷右丞相的話，“我大哥雖是安撫流民的總統令，守備軍卻不歸他管，守備軍的頭領是孫將軍，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識。”
“你什麼意思？”右丞相道，“你想把罪責推到守備軍身上？”
“右丞相請慎言。”柳雲舟道，“一來，暴力鎮壓流民就是守備軍所爲，不存在把罪責推到他們身上的說法。
二來，我大哥雖是總統令，卻無法指揮他們，這一點，府尹大人和戶部尚書以及刑部尚書等人都能作證，因爲指揮不動守備軍，我大哥求遍了朝中大臣。
三來，剛纔我已說過，我大哥救治流民救治到天微微亮，他纔回到家休息沒多久就發生了暴力鎮壓流民的事件，不管是邏輯還是時間都對不上。
第四，當街殺人是守備軍做的，不是我大哥，在審訊我大哥之前，我認爲首選要審訊的是守備軍以及守備軍的頭領孫將軍。”
柳雲舟正對着右丞相的眼睛：“若我有說錯的地方，還請右丞相逐條反駁我。”
右丞相一向擅長詭辯。
但。
此時此刻他卻辯不出來。
因爲，他已經察覺到，柳雲舟設了一個圈套，他牢牢地進到了圈套中。
他死咬的那一點，他認爲必勝的那一點，已經被柳雲舟擊破。
這場辯論，他已經輸了。
“柳姐姐好厲害啊。”小太子非常震驚，“孤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對啊，柳江蘺根本沒動手，動手的是守備軍，這下好了，皇叔，你不用跪搓衣板，也不用睡小板凳了。”
裴清宴：……
孫將軍一直在冷眼旁觀着。
就在他篤定了柳江蘺已經徹底玩完時。
他，被指名道姓了。
他不僅被指名道姓，還被拽到了風口浪尖中。
原本該扣在柳江蘺頭上的罪名，在柳雲舟的三言兩語間轉移到了他頭上。
孫將軍下意識地看了看皇后。
皇后眉頭緊皺，對他微微點頭。
孫將軍知道他不過去了，跨步出列來。
“太子殿下，攝政王，皇后娘娘，請明鑑，臣從未爲難過柳統領，臣的守備軍一直爲柳統領所用……”
“孫將軍。”柳雲舟似笑非笑，“守備軍爲誰所用，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大哥說了算，這段日子守備軍做了什麼，人員動向這些情況，我想應該不難查。”
“我勸你一句，做人要實事求是纔好，不然，遲早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孫將軍認爲柳雲舟是在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