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着以爲,孫將軍所做的這些天衣無縫嗎?有些東西,若是想查,很快就會水落石出。”柳雲舟語調幽幽,
“若是深層調查下去,場面或許會更加難看。孫將軍既已認罪伏法,案件已了結,不是皆大歡喜?當然,若皇后娘娘執意追究也可以,我無所謂。”
皇后所有的憤怒都被柳雲舟這些話堵了回去。
短暫的怒火沖天之後,她恢復了理智。
所有人都知道孫將軍是她的人。
養私兵這件事,也的確是她指使孫將軍做的。
柳雲舟敢在紫頤殿上做出這種事,還將矛頭直接對準她,這很不對勁。
唯一的解釋是,柳雲舟的所作所爲是裴清宴指使的。
裴清宴的目的不言而喻。
若是他以此做突破口繼續追查,威脅到的將是她的皇后之位。
冷靜下來後,皇后終於意識,這次的事件極有可能是柳雲舟和裴清宴做的一個局,一個環環相扣的局。
在這個局裏,若是她追究,她或許將失去皇后之位。
若是她不追究,她失去孫將軍和守備軍。
不管哪種選擇,贏的都是裴清宴和柳雲舟。
權衡利弊之後,皇后已做了選擇。
“是本宮氣糊塗了。你說得對,事情已然發生,再追究太多也沒有意義,當務之急是安撫民心。”
皇后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絲毫不顯:
“孫將軍暗地裏招兵買馬養私軍,暴力行兇引起民憤,又污衊朝廷命官,妄圖掩蓋罪行,凡此種種,罪不可赦,孫將軍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謝罪,念其死前悔悟,罪不及家人,將他們貶爲庶人,後人永不得入仕,攝政王,你以爲如何?”
裴清宴眼睛都沒擡起:“皇后認爲合適就這麼辦吧。”
“太子呢?”皇后問。
“孤聽皇叔的。”
小太子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太合適,一本正經:“孤認爲可以,諸位愛卿以爲如何?”
紫頤殿中的大臣都是人精。
他們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無人敢爲孫將軍求情,也無人想爲一個死人出頭。
柳雲舟已完成任務。
她將懿旨捲起,轉身離開紫頤殿。
待走到紫頤殿門口時。
她腳步頓住。
“昨夜匆忙,太后只封了我至尊公主的身份,我還差一個稱號。”她轉過身,衝着小太子一笑,“還請太子殿下賜我一個稱號。”
小太子有些懵懵的。
他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面無表情。
小太子犯難了。
稱號這種事,要不經過一個複雜的流程,要不就直接賜名。
他是挺想給柳姐姐賜名的。
只是他才疏學淺,生怕柳姐姐不喜歡。
小太子絞盡腦汁,非常認真地想稱號。
“常樂至尊公主如何?”小太子道,“孤希望柳姐姐能常常保持快樂,孤才疏學淺,想不出太好的名字。”
“若是柳姐姐不喜歡也不礙事,孤可以讓翰林院去選稱號,一直選到柳姐姐滿意爲止。”
“我喜歡,謝謝。”柳雲舟說完,施施然轉身離開。
小太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好柳姐姐喜歡。”
裴清宴嘴角的笑意在擴大。
即便是阿貓阿狗,她都不會拒絕。
這個身份,對她來說只是個工具。
紫焰軍將孫將軍的屍體拖下去。
柳江蘺被當場釋放。
事件,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結局而終結。
退朝後。
朝臣們紛紛離開。
裴清宴和小太子來到紫頤大殿後方的御書房中。
“皇叔,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柳姐姐悶聲幹大事?”一進書房,小太子就迫不及待地問,“是不是你們倆人串通好的?”
“不是。”裴清宴轉動輪椅來到書桌前。
他隨意拿起一本奏摺,認真批閱後放到一邊。
“真不是?”小太子趴在桌前,用力眨巴着眼睛,“柳姐姐膽子太大了。”
“柳姐姐在紫頤殿上的行動,真的又酷又颯,太帥了,雖然她殺人的時候孤着實被嚇了一跳。”
“對了皇叔,你看到皇后的表情了嗎?她的表情跟吃了便便一樣,孤好想笑。”
“不過,孤好擔心柳姐姐,皇后本來就看柳姐姐不順眼,這下,她們之間的樑子更大了,孤害怕皇后對柳姐姐下殺手。”
“放心,皇后不敢把我怎麼樣,我這常樂至尊公主也不是白喊的。”御書房外,柳雲舟的聲音傳來。
“柳姐姐!”小太子非常驚喜。
他看到門口的柳雲舟後,飛快地撲過去。
柳雲舟穩穩當當地接住小太子:“小包子,你最近長高了不少。”
“那是。”小太子非常驕傲,“皇叔把孤身邊人換掉後,孤用膳不腹痛了,也沒人在孤跟前嘮叨了,孤喫得好,睡得好,心情好,自然就長高了。”
裴清宴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柳雲舟身邊。
他提着小太子的後衣領,將小太子扔到一旁。
小太子不高興:“皇叔,你幹嘛呀?孤可是好久沒見到柳姐姐了,孤要跟柳姐姐……”
話未說完,他瞧着裴清宴面色不虞,吐了吐舌頭,“皇叔喫醋了。”
“嗯?”裴清宴冷瞥了他一眼。
“孤有非常好喫的蛋黃酥和鮮花餅,孤一直想讓皇叔和柳姐姐嚐嚐,孤這就去端來。”小太子嘿嘿笑着,一溜煙跑遠了。
一直懶洋洋處於睡着狀態的小龍立馬清醒了:“蛋黃酥?鮮花餅?”
“你們這也有這兩樣甜點?宮廷特有?”
柳雲舟:“鮮花餅聽過,也喫過,不算宮廷特有,鮮花盛開的季節,許多人會將鮮花搗碎,用蜂蜜調和,麪皮做成油酥樣,從而做成鮮花餅。蛋黃酥沒喫過,只吃過蛋黃餅,不知是不是同一種東西。”
“一定得去嚐嚐。”小龍摩拳擦掌。
柳雲舟:“說起來,還真有點餓了。”
裴清宴聽着柳雲舟和小龍毫無緊張感的對話,眉頭微蹙。
“溶溶,今天太冒險了。”
“哪裏算冒險?”柳雲舟道。
裴清宴:“你何必當衆殺掉孫將軍髒了自己的手?”
“孫將軍不死,結局可能就變了。”柳雲舟尋了個地方坐下來,“我在紫頤殿上所指控的那些,一部分是我瞎編的,若是孫將軍活着,我遲早會露餡。”
“瞎編的?”原本該離開的小太子從簾子後面鑽出小腦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