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柳雲舟道，“病人服用了紫藤花之後，膠質流動得更加迅速，甚至可以說，紫藤花加速了死亡進程。”
小龍：“紫藤花不僅沒用，還起了反作用？認真的？”
柳雲舟：“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小龍：“那是挺奇怪的，可能是林鶴歸弄錯了？”
“不一定。”柳雲舟道，“我嘗試過許多藥草，包括你給我的那些，嘗試的結果你也知道，全都不起作用，紫藤花是唯一一個讓膠質流動加速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紫藤花應該是有效的，是我們忽略了什麼。”
到底忽略了什麼呢？
柳雲舟想不通。
“那個魁梧的死囚尚未高燒，或許，就是紫藤花的作用，你要不再等等。”小龍問。
“等不及了，時間這麼緊張，來不及一點點驗證。”柳雲舟想了想，起身來。
她將紫藤花碾碎後的汁液灌到白面書生死囚嘴裏。
小龍驚愕：“莫非，你想把紅色膠質餵給白面書生死囚？”
“對。”柳雲舟道，“這樣能最快驗證紫藤花的功效。”
瓶子裏的紅色膠質殺傷力極大。
只需要一點點就能致命。
柳雲舟小心翼翼地將紅色膠質餵給白面書生。
白面書生死囚自從見到裴清宴之後，像是認命了一般，柳雲舟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過了大約一刻鐘，白面書生死囚出現高燒跡象。
和怯懦死囚不同的是，白面書生死囚的高燒來的沒有那麼急，出汗也沒有那麼快，生命體徵暫時還是穩定的。
“白面書生死囚身體裏的紅色膠質還是在擴散，唯一不同的是，速度擴散得緩慢了一些。”柳雲舟說。
“這不就奇怪了嗎？”小龍道，“一會兒加速，一會兒變緩，難道用的不是同一種紫藤花？不應該啊。”
柳雲舟嘆氣：“我總覺得我忽略了什麼，可惜我就是想不起來，就像霧裏看花一般，明明觸及到了什麼，卻是死活看不清楚真相。”
“這種感覺，非常難受，有點堵得慌。”
小龍：“當局者迷，你在這裏憋了太長時間，要不先出去溜達溜達透透氣，說不定看到某些東西就有了靈感？”
柳雲舟覺得有道理。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異常煩躁，出去走走也好。
已接近三更時分。
夜深，風大，有些寒涼。
柳雲舟穿得薄，被涼風一吹，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明明已經是夏季了，怎麼還這麼冷？”小龍道，“你們這裏四季不分明，氣候一般。”
柳雲舟緊了緊衣衫。
“今年的天氣反常而已，前陣子還每天都下雨呢，換成往年這個時候，天氣已經很暖和了。”
她深呼吸。
在充滿了病患的房間裏待了一整天，呼吸到新鮮空氣後，嗡嗡的腦袋也清醒了許多。
“新鮮的空氣真好聞。”柳雲舟喃喃，“夜深露重，空氣裏傳來的味道，像極了雨後纔有的清香。”
小龍嗤笑：“什麼雨後清香，那是放線菌的味道。”
柳雲舟：……
柳雲舟：……
“文人墨客的浪漫情懷被你破壞的蕩然無存。”
小龍嘿嘿笑：“不衝突，文人墨客是從文學角度來詮釋，我則是從微生物角度來詮釋，我跟你說，土壤是非常豐富的細菌庫，許多生物學家就是從土壤中分離提取某種細菌，利用這種細菌的代謝產物來獲取藥物。”
柳雲舟揚眉：“土壤還能製藥？”
小龍：“不是土壤，是土壤中的某種微生物，確切地說也不一定是土壤，是任何可能的物體表面，比如青黴素的發現，是某個人在培養葡陶球菌時，發現了落到培養基裏的青黴菌可以抑制葡陶球菌的生長，經過分離純化，培育出大量的青黴菌之後，也得到了青黴素。
不過，像青黴素鏈黴素之類的抗生素提取非常非常非常複雜，需要專業的實驗室設備和無菌環境，有機溶劑等等，但，原理其實都大差不差，就算從土壤或者某些物質表面分離純化某種抗性菌羣，讓這些抗性菌羣大量繁殖，再將代謝產物萃取純化等等，從而獲取這種抗生素。”
柳雲舟沒太聽懂。
但這不影響她的思考。
“按照你的說法，紫藤花裏，或許也能提取出某種能夠對抗膠質菌的小生物？”
小龍：“你提取不出來的，我剛纔不是說了麼，想要提取抗生素需要專業的設備，專業的實驗室。”
柳雲舟有些頹敗。
林鶴歸既然將紫藤花這一線索告訴她，證明他早已驗證過紫藤花的可行性。
可。
偏偏就是對高燒病人沒轍。
她實在不知道哪裏出錯了。
小龍見它打擊到了柳雲舟，又道，“或許，是紫藤花本身含有某種藥效。”
“你要不就試試花骨朵期和盛開期以及衰敗期不同時期的紫藤花葯效？”小龍提議，“有些生物，花骨朵中含有的某種元素和落花時所含有的那種元素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差別。”
柳雲舟道：“哪還有什麼花骨朵？往年這個時候早過了紫藤花的賞花期，今年比較特殊……”
說到這裏時，柳雲舟突然愣住了。
她終於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麼！
她所忽略的，是紫藤花的花期！
一般來說，紫藤花是在春天開放，春末時開花正旺。
現在這個時間，紫藤花應該凋謝了，即便有沒凋謝的，也寥寥無幾。
再加上今年天氣反常，夜裏總是下雨。
大雨過後，紫藤花早就凋謝了纔對。
也就是說，今年的紫藤花期比往年還要更短。
“紫藤花的花期已經過了，那些人所服用的紫藤花跟咱們所使用的紫藤花是不一樣的。”柳雲舟的聲音輕快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流民們食用的紫藤花是經歷過風吹雨打後落在地上的紫藤花，我們採用的則是尚還在枝藤的紫藤花。”
小龍目瞪口呆。
它就隨口一說，還真給了柳雲舟靈感？
這，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