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的問題一出。
柳雲舟和裴清宴都沉默下來。
尤其是柳雲舟,臉色在霎時變得蒼白。
她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
“溶溶。”裴清宴握緊柳雲舟的手。
此時此刻,柳雲舟的手一片冰冷,心緒也亂糟糟的。
甚至亂到裴清宴都聽不清她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小龍也沒想到柳雲舟的反應如此之大。
它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那什麼,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你的反應能有這麼大,要不,你就當我剛纔的話還沒說過?”
“小籠包,你別想不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嘴賤。”
“溶溶。”裴清宴用力握緊了柳雲舟的手,“別怕。”
“有我在。”
“小籠包,我也在。”小龍說,“你冷靜一下。”
柳雲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對小龍和裴清宴的話置若罔聞。
過了好一會兒。
這種悲傷的,難以名狀的情緒才漸漸消散了些。
柳雲舟的情緒也逐漸恢復正常。
“溶溶。”
“小籠包。”
“你沒事吧?”
待她穩定下來後,裴清宴和小龍一起開口。
裴清宴滿臉擔憂。
小龍又自責又害怕。
柳雲舟:“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我沒事。”
“我剛纔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緒產生了比較大的波動,我……”
她嘆了口氣。
本以爲,在八卦陣光點中所看到的那些東西,她能平常心對待。
然而。
她還是崩了。
“清宴。”柳雲舟盯着裴清宴的眼睛,“今天上午,你有時間嗎?”
裴清宴:“有。”
“我們聊聊天吧。”柳雲舟說,“還剩了了一些昨天從點心鋪裏帶來的點心,我們一邊喝茶,一邊喫點心。”
她指着涼亭裏的石桌,“就在這,可以嗎?”
“可以。”裴清宴鮮少見到柳雲舟這樣嚴肅的神情。
他讓人端了茶水和點心來。
清風徐徐。
風裏帶着涼意。
涼意陣陣,綠樹陰翳。
早已不是夏日裏的蒸騰熱氣。
柳雲舟抿了一口茶。
她沒將茶杯放下,細長的手緊緊地握住白瓷茶杯,“在開始之前,我想問問你,你可否知道謝吟客是如何推演未來的?”
裴清宴搖頭。
柳雲舟:“我見過。”
“他說,那叫術數。”
“他的術數不是那種江湖騙子所常用的騙人手段,是一種與天地自然融合,利用大衍數探索時間長河裏某個節點的神奇之術。”
她問裴清宴:“你覺得,未來是什麼?”
裴清宴:“這個問題過於寬泛,我不知該怎麼回答。”
柳雲舟:“那我換個問法,未來是不是時時刻刻在變化的?”
裴清宴:“是。”
柳雲舟:“沒錯,未來是時刻變化着的。”
“比如現在,我們選擇坐下來聊天,這是一種未來,如果我們選擇散步,這也是一種未來,如果我們選擇去皇宮,這同樣也是一種未來。”
“坐下來聊天的未來,散步的未來,去皇宮的未來,都是可選擇的,我們的選擇不同,所得到的未來也將不同。”
“我們時時刻刻站在一個岔路上,這條岔路上有無數條路,我們決定走的那條路,就是我們即將面對的未來。”
“人都有趨吉避凶的想法,從這些岔路里避開苦難和死亡,選擇富貴平安的道路,就是術士的任務。”
柳雲舟:“謝吟客的術數推演,就是這個原理。”
柳雲舟的解釋通俗易懂,裴清宴很容易就聽懂了。
小龍在一旁感嘆:“這已經是哲學的範疇了。”
柳雲舟沒理它。
她繼續說:
“謝吟客邀請我進入他用術數組成的八卦局之中,我在他的術數裏,看見的就是無數條岔路。”
“每一條岔路都將迎來不同的未來,那些岔路,也就是那些所謂光點。”
“與現實不同的是,那些岔路只是一種天地自然融合而成的虛擬,是一種幻境,是可以重新來過的。”
“清宴,接下來我要說的,就是我在術數中所經歷過的四種未來。”
裴清宴端起一杯茶。
他輕輕抿了一口。
也與柳雲舟一樣,沒將茶杯放下,而是握緊了杯身。
他細長的手指輕輕地點在茶杯之上,好看的臉上滿是凝重。
“你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他問。
“你的結局。”柳雲舟說。
裴清宴一窒。
結局,這可不是什麼好詞。
人的結局無非只有兩種,一種是痛苦死去,一種是痛快死去。
柳雲舟說:“我接受謝吟客入局的邀請,是因爲謝吟客在推演過程中看到了你的結局,我不信他,我想親自去看看。”
“我的結局是什麼?”裴清宴問。
柳雲舟:“在這之前,我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你確定想知道嗎?”
“你看看我的態度就該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結局。”
裴清宴眉頭微蹙。
此時。
風從涼亭吹過,帶來了遠處的花香。
香味深深淺淺,隱隱約約。
然,
對花粉過敏的裴清宴,只是聞到了一點點的花粉味道就開始接連打噴嚏。
柳雲舟拿了手絹給他:
“捂住口鼻,這手絹上浸了藥物,會舒服一些。”
裴清宴用了之後,果然舒服了許多。
“桂花開了。”他道。
“是啊,每年八月,滿街都是桂花香味。”柳雲舟看向遠處。
遠處有山。
遠山如黛,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隱隱有煙氣朦朧在山峯之間。
縹縹緲緲。
“說吧。”裴清宴的聲音也如這遠山一般渺渺,“我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柳雲舟苦笑一聲。
“那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我即便清楚那只是幻境,是謝吟客的術數,我也無法釋懷。”
裴清宴輕聲道:“我不在意。”
柳雲舟:“我在意。”
“算了,說出來或許更好。”
“第一個幻境裏,我們沒有成親,確切地說,我們沒來得及成親。”
“你在路上遇見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孩,你命人將那個小孩救起,那小孩突然刺殺你,你避開了要害,卻也受了重傷,
你的蠱蟲突然暴動,圖騰在短短一刻鐘之內遍佈全身,等我跟林鶴歸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