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無法呼吸。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滯。
緊接着。
噗噗噗。
太后口中吐出的鮮血一次比一次恐怖。
片刻後,太后的臉色從慘白化爲烏青,嘴脣也變得毫無血色。
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傾斜倒地,手中的佛珠不停地滾落在地,木魚也散落了一地。
事情發生的很快。
只在眨眼間。
柳雲舟和裴清宴俱是嚇了一跳。
柳雲舟反應過來之後,立馬上前查看。
她握住太后的手腕。
察覺到太后脈象後,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太后中毒了。”
來不及多說些什麼,柳雲舟忙給太后喂下一粒藥丸。
太后緩緩地睜開眼睛。
不等太后開口,柳雲舟率先說道:“你中毒了,是劇毒,沒有生還的可能,我用藥丸暫時吊住了你的命。”
“你只有半盞茶時間的壽命。”
柳雲舟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很不好。
她難以想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毒。
更難以想象,太后會在她和裴清宴跟前被人殺死。
太后聞言,微微一怔。
“半盞茶啊……”
柳雲舟道:“這是我能爭取到的最長時間,你中的毒非常霸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在場,你根本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說到這裏,柳雲舟微微停頓。
她嘆了口氣。
“我不想耽誤時間了,你想交代什麼就交代吧,我儘可能滿足你。”
太后有些意外柳雲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我還以爲你會繼續追問暗夜相關的事,是我小人之心了,謝謝。”
柳雲舟:“你別誤會,我不是個好人,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事。
你都要死了,說與不說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你若是不說,我們也不能對你做什麼,不如在你死之前刷一波好感,說不定你良心發現會告訴我們。”
太后笑了:“我突然發現你挺有趣的。”
“如果是在之前,很早很早之前,我們能認識,或許能成爲朋友。”
她望着柳雲舟,又不像是在看柳雲舟。
她像是在通過柳雲舟在看另外一個人。
“柳雲舟,你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天不怕地不怕,敢言敢語,那個時候真好啊。”
瀕死感一波波襲來,太后也察覺到自己壽命將近,
“好奇怪。”
“我明明那麼在乎我曾經的屈辱經歷,我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抹除那些經歷,可在我要死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那些經歷無足輕重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可笑,我這幾十年,到底做了什麼啊,我好後悔,可惜啊可惜,我要死了,
上天對我真殘忍,在我要死的時候才悟透這些,哈哈哈。”
太后自言自語,時而笑,時而哭。
柳雲舟和裴清宴都沒有搭腔。
瀕死感再度襲來,太后已眼前模糊,手腳也不聽使喚了,
“柳雲舟,有件事我想讓你幫我去做。”
柳雲舟:“我不一定會幫你。”
太后道:“我說不說是我的事,你幫不幫是你的事。”
“等我死後,我不想留着這軀體,你們將我火化掉吧,我的骨灰幫我灑到山上,隨便哪座山都行,如果可以,我更想請你將我的骨灰灑到蟒山國。”
太后從頭上抽了一枚簪子,“這簪子裏,藏着前往蟒山國的路線,如果你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去就算了。”
太后的眼神變得迷茫。
“我好像看到我父皇和母后來接我了。”
“好多好多人,他們來接我了,翠知,明月,芸芸,鳳音,阿頌,阿意,你們都來了啊……”
“你們來接我回家了,我能回家了。”
“真好。”
“真好啊。”
太后閉上眼睛。
“暗夜的最終目的,是……南煙,書……齋。”
齋字還沒落下。
太后已全身烏青,氣息全無。
柳雲舟再次給太后把脈。
她對着裴清宴搖了搖頭:“已經死了。”
裴清宴眉頭緊蹙。
對於太后,他沒什麼恨意。
甚至當年貴太妃萬般磋磨他的時候,太后還出面制止過。
比起貴太妃,太后也算是個好人。
“就按照她的意願,火化掉,骨灰不進皇陵。”
“嗯。”柳雲舟想了想,還是拿起了太后的簪子。
她沒有千里迢迢送太后骨灰回蟒山國的想法,她只是莫名其妙覺得這簪子上的紋路有點眼熟。
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索性就收起來了。
柳雲舟道:“我已經給太后檢查過,她中毒是因爲犍稚。”
“這毒非常霸道,且無藥可解,我猜測,是我們到來後,有人在犍稚上下了毒,爲的就是封太后的口。”
“能給太后下毒,再加上之前給太后傳遞消息,引導暗夜殺手進來,這個人,大概率在碎玉宮。”
裴清宴手指輕輕點着輪椅上的玉珠。
他的力道很大。
玉珠甚至被按到有些變形。
“是她。”裴清宴目光微深。
柳雲舟揚眉,等待裴清宴給出更多信息。
裴清宴卻不再言語。
他目光看向門外,聲音冰冷:“出來吧。”
柳雲舟順着裴清宴的目光看去。
一抹淺藍色衣角在門後若隱若現。
“攝政王不愧是攝政王,一猜就猜到了。”
淺藍色衣角的主人從門後走出來。
“啓蘭?”柳雲舟眉頭緊鎖。
啓蘭沒有搭理柳雲舟。
她看向裴清宴。
“王爺,其實我們相處挺愉快的,如果不是我們立場不同,我很想繼續當你的屬下,當你的屬下的這些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可惜,我們立場不同,效忠的主子不同,註定只能成爲敵人。”
啓蘭嘆了口氣:“尤其是,你們已經知道了暗夜的最終目的,對不起,我需要將你們除掉。”
裴清宴神色冰冷。
這些年,啓蘭蟄伏在太后身邊,也爲他做了不少事。
每一件事都可圈可點。
啓蘭的忠誠度,也排得上號。
啓蘭是細作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怎麼做到的?”裴清宴問。
啓蘭以爲裴清宴是在問她怎麼將他們除掉,下意識地回答,“如果您在別的地方,屬下自然沒辦法,但您在碎玉宮,碎玉宮裏處處是我的埋伏,您二位……”
“本王是問你,你是怎麼通過忠誠度考驗的?”裴清宴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