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薄衍現在應該知道她已經回到身體裏了吧!
這個時候她是不是得去刷刷存在感?
理由嘛!——也簡單!
說幹就幹!
她這頭剛剛輕手輕腳爬起來,紅豆綠蘿已經被驚動揉着眼睛掀開了簾子。
“小姐可是要起夜?”
“我出去一趟,你倆接着睡。”
顧箐利利索索穿好了衣服,就要出門,被倆丫鬟一左一右抱住了腿。
紅豆:“小姐,你要去哪?”
綠蘿:“小姐,你自己出去,奴婢們哪還睡得着?還有,明日老爺會打死我們的。”
顧箐扶額,她倒是忘了這一點。
“那紅豆跟着我,我就是在屋子裏憋久了出去透口氣兒,不去遠處,很快就回來。”
倆丫鬟聽後這才鬆開手,小姐不能出去,也只能晚上出去透透氣了,以後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過到什麼時候呢。
小姐天性活潑,白日裏不能出門,只怕心裏很是難受。
這樣一想又是對自家小姐一陣心疼,忙又給她準備了披風,湯婆子。一切裝備妥當,才允了她出門。
顧箐:“外頭春風拂面,哪就至於抱暖手的工具了哦!”
紅豆一臉必須抱着湯婆子,不然就回去。
顧箐:“……”
行叭!
小丫鬟們也不容易,萬一她生病了,她們還得喫掛落。
紅豆看着自家小姐聽話也很滿意,一手提着燈,一手攙着她緩緩出了院子。
“小姐,你想去哪走走?”
“去找武師傅。”
!
小丫頭大驚,深更半夜去見武師傅,那可是外男。
還有,小姐怎麼知道府裏有個武師傅的?
想到公子們日日來陪小姐說話,又瞭然,應該是公子們說的吧!
“小姐去找武師傅是有什麼事嗎?”
顧箐敷衍點頭:“有點事兒,快走吧!”
夜裏整個山莊陰森森的,像是一隻龐然大物猙獰的兇獸閉着眼睛在夜裏打盹兒,四周偶爾傳來的蟬鳴蛙叫無端端叫人瘮得慌,顧箐後背都毛毛的。
她其實不怕黑的,但原主的設定似乎非常怕。
紅豆小丫鬟也顧不上欣賞夜色,她使勁想着這段時間關於那武師傅的事,越想越害怕。
武師傅聽說住在最偏僻的整個別莊唯一的那處獨居小院落,聽老人說這個小院落很是邪門,蛇蟲鼠蟻格外多,灑再多的驅蟲藥粉都不管用,明明看着有些蟲子藥倒了,過會兒自己又好了。
久而久之,這處就沒人願意來走動。
她不怕黑,但她怕蟲子。
最重要的是,住得那麼偏,又從未見過面,小姐深更半夜做這麼離經叛道的事……
小丫鬟糾結到想哭。
嗚!
小姐月黑風高夜私會外男,她明兒個是不是會喪生於竹板之下?
嗚嗚,她該攔着還是跟着上去保護小姐?
關鍵她也攔不住!
小姐自小想做的事撒潑打滾撒嬌耍賴也要做成。
家裏人個個將她寵上了天,根本沒人管得住她。
她們剛走,兩個黑影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遠遠跟上,另一個朝着另一個方向飛快掠去。
顧箐若有所覺,朝後看了看,除了一片漆黑外,啥也看不見,轉頭提起裙子走得更快了。
總感覺有人跟着。
不會又有賊人想害本小仙女吧!
好害怕!
兩人矇頭一頓亂竄,期間小丫頭白着臉顫着手指路,越到後面臉上竟逐漸浮現出視死如歸的堅定神色。
聽說武師傅鬼面漆黑,被他掃一眼總覺得控制不住想發抖,渾身直冒冷汗,不光如此,他還斷臂殘缺,一隻袖子空蕩蕩,揹着劍走着漫步的他,讓人總感覺偷瞧他一眼都會讓他不如意。等着的可能就是利劍出鞘,人頭落地。
‘有幸’見過的丫鬟們都說特別特別特別可怕,萬一不走運遇上了務必要早早離得遠遠的。
她當時聽着都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小姐深夜找武師傅定是有緊急要事,若遇到危險,小姐身邊只有她一人,她一定要保護小姐安全。
紅豆麪若寒霜,繃緊了額角,越是靠近那院子,牙關咬得越緊,手裏攥緊了信號彈,一副隨時拉響警報的樣子。
信號彈還是老爺早上說以防萬一小姐院子裏有什麼不對,第一時間拉響,外院的高手會來救小姐。
彼時她還覺得兜裏揣這麼個玩意兒硌得慌,現在卻好怕這玩意兒不好使,外院的高手看不見它。
顧箐完全不知道小丫鬟已經腦補了場決一死戰的大戲。
兩人拐了個彎兒,正好看見院子裏亮着燈,顧箐大喜過望,甩開丫鬟小紅豆的小手,提起裙襬三步並作兩步走至院門前,一腳踢開了院門,長廊遮擋了院內的景象,只聞到桃樹香撲鼻而來。
身後的小丫鬟驚得差點一個哆嗦捏爆了信號彈。
——天爺呦!瞧瞧她看到了什麼?
——小姐私會外男就算了,看起來似乎還很是急切!瞧她那利落踹門的姿勢,活像一個女流氓。
——這亮堂堂的院子,那煞神在院子裏沒跑了。
嗚……綠蘿姐姐,救命!
小丫頭不敢再想,顫着身子連忙上前拽住顧箐,結結巴巴彷彿突然患上了口疾。
“小姐,聽說,聽說,煞神,不,不,不武師,師傅,殺人如麻,面若,面若鬼魅,萬一,萬一有危險……”
顧箐聽不下去,一把將湯婆子塞她手裏,拽着她的胳膊進了院子,又關上了門,冷聲道:“安靜點待着在這兒,我去去就回!”
沒辦法,她不強硬點,這小丫鬟叨叨個沒完。她現在沒心情應付她。
她此刻緊張又忐忑,自從上個世界最後那一幕結束後,她一直有股濃濃的負罪感。
就像夢裏失手殺了親近的人,撕心裂肺的絕望尤在耳邊。一朝驚醒,再見那人,總抑制不住恐慌躲閃。
太真實了。
記憶實在太真實了。
她隱隱覺得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再多經歷幾個世界,她恐怕會瘋。
之前有劍柄的空間隔着,雖然看着他的那張臉心裏依舊難過,她好在還能控制,如常跟他交談。
但現在……
說實話,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可她必須踏出這一步。
她轉身,雙手攥緊了裙襬,狠狠咬了咬嘴脣,甩了甩小腦袋,深呼吸好幾次,纔將那股不屬於現在的複雜情緒壓下去。
她昂着脖子,緩緩擡腳,放鬆了身體,一步一步走向了長廊盡頭,看着透出來的光越來越亮,她步伐愈發堅定,像只高傲的小鳳凰,義無反顧奔向了屬於自己的梧桐樹。
沒錯!
她覺得原主這個驕縱肆意的性子,用來盤楚薄衍這個梆硬的石頭,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對待本質溫潤的小可憐,給點陽光,食物,美好,希望,他就會乖乖跟你走,可對待冷心冷肺沐浴在鮮血裏的食人花,當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捏住他的軟肋,他纔會對你另眼相待。